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楼】保镖 (二)邀约

提示:现代架空,楼诚&诚楼无差。

(二)邀约

  
“明先生,您还好吧?”
阿诚头一回主动给明楼发消息。
明楼爽约,他不介意;明楼爽约没有半句解释,他也不介意;但明楼接连两天放空了他的按摩床,他却不得不介意。
按摩床是他生存的工具,不仅仅只是赚钱糊口。
他的现实生活一片漆黑,没有未来。
他的精神世界分崩离析,没有过去。
他缺失了很长一段记忆,又在当下丧失了五感中最重要的视觉。不,应该说,从他有记忆的那天起,他就是个盲人——虽然那天也不过是两年前。
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遭致如此,但他从不怨天尤人。
在按摩床前消磨时间、消耗精力,从而找到一点生活的意义。让自己持续保持忙碌,就不会有空闲反复思考自己究竟从何而来,到哪里去。
他还残存着极少一点过往的影子。
那时可见的世界也并非鲜丽色彩,但总有一抹亮色让他莫名心悸,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时不时会头痛,所以不能多想,他觉得自己一定受过脑伤。他曾问询理疗中心的管事,也曾想办法查找自己的履历,但都一无所知,一片空白。
他便再未开口。
他话很少,对每一位前来消费的客人,能不说话就不开口。明楼算是例外。
明楼比别的常客来的更勤。
明楼主动与他攀谈,明楼渐渐与他熟络——相对的熟络,然后明楼给他的手机安装特殊的应用。
明楼说:“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明楼说:“你的手法不错,力度刚好。”
明楼说:“你看起来,不像是看不见的。”
明楼说:“我感觉舒服多了,以后干脆都约你上工。”
明楼说:“我叫明楼,你直呼我姓名吧。”
……
明楼的话不算少,但并不聒噪。
恰到好处的问询与回应,恰到好处的语气与音量,恰到好处的温柔。
他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所以阿诚与他说的话也比与别人的要多一点。
“先生,我来这边快一年了。”
“谢谢,如果您觉得太重或太轻,都可以提出,我再调整。”
“我的确是看不见的,中心的技师大多目盲,情况最好的也只能感应到模糊光影。”
“好的,我的工号11,记得提前预约。”
“明先生。我还是叫你明先生吧。”
……
有时候,明楼沉默着来,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阿诚看不见,因此耳朵格外灵敏,但当耳膜接收不到除呼吸外的任何振幅——甚至连呼吸都异常轻浅,他会惊讶于自己当下的想象,一具尸体,不说话,不呼吸,黑暗侵袭,永夜沉寂……
他隔着浴衣与被单,触摸明楼的伤口。
不是一次两次。
他从不多问。直到最近才有所改变。
往往都是明楼说与不说。
不说,就像一具尸体,阿诚怕他有事,揉捏的时候加大力度,抖振改为叩击,抚拍易为掐顶,就想听他一句呻吟,哪怕是低沉的痛呼,以确认他还醒着,还活着。
明楼却很能忍耐,亦或是昏睡过去,根本无法察觉。
当然,他总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适时地回应一句,“我没事啊。”
阿诚说:“……那就好。”
明楼说:“摔到了。”
“碰到了。”
“交通事故。”
“落枕。”
“不小心绊了一跤。”
……
明楼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阿诚不动声色地回应,知道了,先生。
阿诚的指腹在伤口周围迂回,他很小心。
明楼比自己壮硕,但肌肉紧实,充满力量,手覆上去,很有感觉。
阿诚不敢多想自己对明楼起了什么心思。但他清楚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心思,自己都没有资格。
那天明楼未曾小睡直接起身,浴衣腰带将他的手机从按摩床边扫落下去,正推按摩椅到墙角的人本能闪身回臂将它捞起,动作奇快,敏捷如电。
攥着明楼的手机,会过神,阿诚有些怔忪。
这样的情形发生过几次,好巧不巧。
“谢谢。”
明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阿诚则讷讷地把手机递还给他。
“客气。”阿诚说。
“这东西再摔要散架了。”明楼笑着说。
“哦。”阿诚心不在焉。
明楼走近了些:“你眼睛不好,但行动敏锐利落,盲人都是这样子吗?”
明楼从不刻意回避“盲”、“看不见”这类说辞。阿诚知道,明楼必定是个周到圆融的人,但他的体贴却从不见消耗在“顾忌他人对于自身缺陷的认知心态”这件事上。
这一点,阿诚感到既欣慰,又很费解。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维护,那只会令他不爽。谈不上难过沮丧,但一定不会比现在这样更令他愉悦与自在。
也无需刻意的尊重。他的自尊心不是瓷器,不是玻璃,不会一碰即碎。
明楼做的很好。很合心意。
只是,明楼为什么总能让他感到格外合意?这不符常理。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技师与客户的微弱关联。
一年不到的时间,完全囿于按摩床边的接触,规范,克制,没有多余的动作——技师与客人能够彼此了解多少?还是,他们之前早有渊源?
之前?多久以前?
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
后来明楼开始约饭。
“今晚,荷塘悦色,你有空吗?”
阿诚一开始是拒绝的。
“今晚我上钟,不好意思。”
明楼不气馁,隔几天继续。
“今晚荷塘悦色,是否有空?”
阿诚依然拒绝。
拒绝的时候心里在说不,
说别拒绝他。
但嘴上还是发出“谢谢,我今晚有安排”这样的声音。
得到的回应是,“没关系,下次再说。”
阿诚失忆,但并不失智。他敏锐地洞察到他约饭的目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做更多。
他为自己划下红叉。
阿诚以为“下次”到来,自己仍会继续推脱——然而很久都不见了“下次”,直到上上个礼拜。
明楼在理疗结束后失手碰翻一杯热水,阿诚又给他稳稳接在掌心,一滴未洒。
明楼说:“你的眼睛要是看得见,那就完美了。”
阿诚说:“先生为什么这样讲?”
明楼说:“你身手这么好。”
阿诚说:“盲人丧失视觉,其他感官就会进益,久而久之,比常人灵敏是很正常的。”
明楼笑笑,不置可否。
阿诚看不见他的笑,但心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
阿诚很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按摩头皮的时候,阿诚的手至多拂过明楼的额与太阳穴,再往下是耳廓耳骨与耳后淋巴,接着往后十指刮痧,明楼的头发总是非常干净,梳理间带一丝洗发露的清香。他转动指腹,揉捻叩击,一遍一遍,似乎能感应到那人微蹙的眉渐渐舒展,他想他此时应是放松的、惬意的。他刺激他头上诸多穴位,上星、百会、前顶、玉枕,他以双手中指压上他的风池,顺时针缓缓揉按,规范动作止步于此,他不能往前探他的面门,不能向下摸他的鼻梁眉目他的嘴唇,不能以手指分辨他三庭五眼的构设比例,无法得知他的样貌。
他不能。
但他特别想知道他的样子,是不是看起来同他的嗓音一般深沉睿智。
“阿诚。”
“先生。”
“你的眼睛,并非天生如此吧。”
“不是的先生。”
“那是?”
“我不记得了。也许是事故,也许是疾病,我什么也不记得。”
“哦,抱歉。”
“这没什么。”
明楼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当着他的面。
实际上,是当他的面脱下浴衣,精赤了上身,再换回自己的衬衫,一颗一颗系上纽扣。
若换做别的客人,阿诚会告诉他们,更衣室在旁边的隔间里。
但那是明楼。
阿诚目不斜视,却目不能视。
他与他面面相对,四目相交。
阿诚“看”他脱衣,穿衣。
阿诚看不见。
明楼也在看他。平静审视也是那般肆无忌惮。
两人隔着按摩室内窄小过道,又似隔着前生半世,千山万水。
……
“明先生,您还好吧?”
这条消息发送已逾半个钟头。
明楼的回应迟迟未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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