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楼】保镖 (三)枪口

提示:现代架空。楼诚&诚楼无差。
本文各组织机构、武器弹药、科技与医疗都属于架空再造,切勿对号入座。


(三) 枪口


许多念头在阿诚脑中闪过。
眼前突然五颜六色一阵喧嚣。
渐渐的,一切又归于平静,眼底仍是漆黑无限,阿诚缓缓握拳。
鲜有出现的情绪波动,唯有此刻。
唯有此刻,看不见,便仿佛同时丧失了视觉、听觉与触觉。摸不到的世界,触不及的真相,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个叫作明楼的人,或许,就要像“记忆”那样骤然消失在他生命中了……
阿诚攥紧五指,修剪整齐的指甲掐进掌心,再用力,甚至可以掐出血痕。
——明楼进门就瞧见他的11号技师静默独坐,听闻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尚未消褪的彷徨与一点似有若无的悲伤。
“阿诚。”
明楼唤他。
阿诚站起来。
“阿诚。”
明楼再喊。
阿诚略偏了头,似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阿诚。”
明楼对他微笑。
阿诚蹙了眉,胸腔起伏,但很快,他强令自己恢复平静——惊涛骇浪只在心里。
他的外表仍然淡漠疏离,不着痕迹。

他明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恐怕是,爱上他了。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辈子,自己竟会第二次爱上他。
轻而易举。
顺理成章。
他不知道,就如同他看不见,记不得。
曾经,明楼是他空白航道的灯塔。
现在,明楼是他漆黑天幕的辰星。
“阿诚。”
明楼声音很轻,语速放缓。
阿诚走过去,摸索着,碰一碰他白色衬衫包裹下的臂膀。
“您还好吧。”
“我很好。”
“几天没来,我以为……

我以为,您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阿诚不说话。
脑子里没有记忆,纯粹的担心与牵挂,他告诉自己,下不为例。
明楼也伸手轻拍他的肩,说:“临时出差,对不起,那天晚上放你鸽子。”
阿诚说:“没事。”
明楼说:“很抱歉。”
阿诚说:“这没什么。”
明楼说:“你可以生气,有点脾气更好。”
阿诚说:“技师不允许甩客人脸色。”
明楼说:“我们只是客人与技师的关系吗?”
阿诚说:“您认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明楼说:“我以为这么长时间接触,你已当我是朋友了。”
阿诚说:“我没当您不是朋友。”
明楼说:“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对。”
阿诚沉默了一会儿,说:“您不诚实,让我怎么诚实。”
明楼笑笑,说:“那天晚上荷塘悦色,本想对你诚实一次。”
阿诚抿抿嘴。
明楼继续:“今天在这里,不好多说。”
他向四下张望,抬头看看天花板,摄像头一闪一闪。
他朝镜头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您还是做一个钟?”
阿诚转开话题。
“是的。”
走向按摩床的时候,明楼终于感到不支,撑了一把站在床边的人。
阿诚被他推得趔趄,然后赶紧去扶他胳膊。
“您没事吧?”
明楼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说:“没事,我崴脚了。”
阿诚垂下眼,脸色平静,波澜不惊。
心湖如镜鉴。
总有一天还是会失去的,他想。
如果明楼维持这种状态,可能就是迟早。
手头十几个曾惯于点选他的客人,其中两三位,开春之后就再没出现。
他不会多想他们去了哪里,因为无关紧要。但对明楼不是。
明楼与自己也没有关系,但他不能自欺欺人。
所以偶尔灵光乍现地闪念,如果有一天,明楼也不再过来找他,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那么,他将何去何从。
——这样的思考呈于脑海就足够令人震惊。
“有心事吗?”
明楼的声音。他已朝下趴好,整个人都很放松。
阿诚绕到按摩床对侧。
“不能碰哪儿,您先告诉我。”
他听不见明楼回应,反观自己似乎有些失仪。手指压上明楼的后颈,感觉到脉搏在有节律的跳动。
“你随意吧。”
明楼的声音慵懒。
阿诚便不再多言,开始重复过无数次的规范动作。

明楼的身体很凉,比平时更低温些。
室内是冷气充盈的二十五度,肢端没什么热意,颈肩处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搓着有些粘手——明楼一直在冒汗。

是虚汗。
阿诚蹲下在他耳边低语:“先生,我觉得,您现在不应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好一会儿,明楼才说:“那我应该在哪里?”
阿诚不回答。持续按压他的肩颈,不愿往下,力度很轻,与搔痒无异。
若是对旁人,这么做恐怕会被投诉。明楼知他体贴,任他摆布。
明楼左腹中弹,特殊的铅制弹头碎片,避开下腔静脉与重要脏器,尚未取出,但不致命。
不是草草包扎,也绝非常规处理。
明楼说:“你继续,我想睡会儿。”
阿诚说:“好。”
明楼放心地睡去。
阿诚感受到他匀长呼吸,停下指间动作。

一个钟头很快消耗掉,阿诚伏在明楼耳边轻声说:“先生。”
明楼睁开眼。
明楼始终趴着:“枕头,谢谢。”
阿诚从床下抽出一个枕垫。
明楼翻身改作仰躺,动作还算轻松,再把枕垫塞到颈后。
这次连浴衣都没换,挺括有型的衬衫被压出几道褶皱,随手理一理,明楼笑道:“我不会投诉你的,放心。”
“您还有心调侃。”阿诚说。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明楼说。
“随便您说什么。”
“今晚,荷塘悦色,有空?”
“怕您放我鸽子,不约。”
明楼说:“这次不会了。”
阿诚说:“我目盲,行动不便,出街很困难。”
明楼说:“我给你指路。”
阿诚摇头:“我知道路线,不需要您指示。”
明楼说:“我派人接你。”
阿诚还是摇头。
明楼说:“随你,总之我会在那儿等,等到……打烊为止。”
阿诚抿紧嘴唇,明楼说:“希望可以见到你。”
没营养的对话不常有,两人还拉拉杂杂了许多。阿诚觉得倒不如给他照常规介绍下各穴位经络的科普,这也是作为按摩师的基本,将这类知识倒背如流,应承客人的质疑与好奇。
明楼亦不能免俗,偶尔同他聊起这些。主动询问,阿诚听得出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找些个话题。
只不过是为与自己搭话。
失忆不失智——阿诚感谢上苍的垂怜,让他还能敏锐辨知这个世界,辨知身边的人。

月起,华灯初上。阿诚决定做真实自己。
荷塘悦色,三零八号包间。
服务生恰到好处的热情。
引他进,掩门出。
阿诚走到圆桌前,本应是布菜的位子,没有佳肴美酒,只摆一个牛皮纸袋。
明楼倚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右腿交叠于左膝,右手撑着额角,安静呼吸,凝神观望。
阿诚去探那纸袋。
他摸出个形状,然后收手。
他失忆了,但对世界的部分认知尚存。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空气发问,他知道他在。
“明楼?”
按摩室以外的地方,不再是技师与客人的关系,便遂了那人心愿,直呼其名。
“全部意义都在这纸袋里,我想你会懂的。”明楼淡淡地说。
“拜托你讲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
阿诚犹豫几秒,还是拿起纸袋,掏出里边的物什。
“我看不见。”
“那又如何?”
“这事我没法儿干。”
“你知道我让你干什么?”
阿诚食指搭上扳机的弦弓,枪口对准明楼。
瞄准器于他无用。很久以前,他闭着眼睛就能射中百米开外的活动目标。
凭的全是直觉。
明楼说:“你没有过去,难道不奢望有个未来?”
阿诚说:“你也知道是‘奢望’。”
明楼说:“我可以帮你。”
阿诚说:“像这样?”小幅度晃了晃枪口,不可否认,自己对这物事的感觉恍如隔世,摸到它,就如摸到泵血的心脏那般热烈。
阿诚心潮起伏:“……像这样帮我?”
明楼说:“不得不这样。”
阿诚说:“我不明白。”
明楼说:“我想,你也不愿在推拿中心的狭室里枉度一生吧。”
阿诚说:“有什么不好?”
明楼笑笑。若真能给够平静无澜的一辈子,其实还算幸运,或也未尝不可——
但“一辈子”可长可短。
复明无望,记忆不存,那些人得不到想要的任何东西,已经逐渐丧失对他的耐心。
他们可以让他的“一辈子”无限短暂。
明楼说:“开枪试试,你可以的。”
明楼没有答他更多问题,阿诚也不纠缠,仿佛被人蛊惑,一点点下压扳机。
“砰!”
子弹高速旋转着飞出枪口,气流线平直,有火光擦过明楼头发,擦着他的额角,身后花瓶应声炸裂——子弹贯过瓶腹再钉进隔音墙壁,尘埃落定,一切平静如初。
明楼颈侧有一线温热开始蔓延。
瓷瓶碎片迸出,划破他的皮肤。
黑森森的枪洞还在冒烟,阿诚执枪的手指稳定、干燥。
射击时听声辨位心无旁骛,充斥自四肢百骸奔腾而来的绝对自信。
这一刻,心底的声音不言自明。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掌中薄茧的秘密。
明楼说:“好极了。”
阿诚说:“我杀过人么?”
明楼说:“是的。”
阿诚说:“什么人?”
明楼说:“该死的,和不该立刻就死的。”
阿诚恍悟,原来自己替人松骨驱痛的双手竟沾满鲜血,多么讽刺。
明楼说:“你没得选择。”
阿诚说:“你不怕我?”
明楼说:“你认为我会是哪种人?”
阿诚说:“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可能怕我。”
明楼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把枪。
他把玩着这枚名唤“斑蝰蛇”的武器,吉乌尔扎9mm自动手枪,它的子弹在五十米有效射程内可以轻易穿透钛合金与玻璃钢混制的因斯塔维防弹衣。
明楼咧开嘴角,一字笑,看阿诚握枪,硝烟散去,阿诚眉目硬朗,容颜如画。他便仿佛看到两年前的他,看到三年前、甚至更久远以前的他。
他知道,他的阿诚回来了。
他笑着,很想说,不止不怕,我还曾那样的……那样的……
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他亲手“送走”他的阿诚,甚至来不及对他说出那个字。
“这辈子”,他又怎会选择擦肩而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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