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楼】保镖 (六)触碰

提示:现代架空,楼诚&诚楼无差。

(六)触碰

  
“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明楼凝视着站立在黑暗中的阿诚,忽然没来由地发问。
阿诚说:“我不知道您的模样,但我很想知道,也很有必要知道。”
明楼说:“去浴室打湿一条毛巾。”
阿诚说:“好的,先生。”
明楼盯着阿诚摸进浴室的背影,忽又有些后悔。
不该这么急,这么快。
只不过是想起他们的“前生半世”,想起明诚哭喊着央求“大哥不要”,想起他亲手把他“送走”……他的心湖搅开涟漪,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补偿。
起码,尽早让失忆的人重识他的样貌。
脱口而出的邀请覆水难收,很快阿诚捧着一条濡湿的毛巾走过来。
明楼把视线聚在他唇上,说:“就,帮我擦把脸吧。”
阿诚说:“好。”
阿诚走近,蹲下,俯视改为仰视。
阿诚将毛巾按在明楼额角。
“可以吗,先生?”
明楼稍稍前倾,与阿诚挨得更近,这样能方便他接下去的操作。
明楼用行动回应了阿诚的忐忑。
阿诚得到应允,手指牵着毛巾移动,缓缓拂去明楼额前一层薄汗。
毛巾已凉透,指腹却尝到温度。
明楼还在低热中。
阿诚隔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抚摸,额是宽阔而光洁的,眉骨恰到好处隆起,像记忆中苍翠绵延的群山,眉下是深邃眼窝,似印象里深不可测的幽潭。
阿诚由蹲改为单膝半跪。
眼窝很深,定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往往能看进人心底里去。
轻轻施予按压,这可令他感到放松。
隔着织物因而触不到睫羽,但无关紧要,顺势往下,将毛巾覆上明楼的鼻梁。
明楼的鼻梁隽秀高挺,仿若刀刃,英俊之极。
阿诚忍不住在鼻尖上流连,他不敢把动作做过,掩饰般以毛巾打圈儿,再滑到嘴唇。
菱唇湿软,薄厚适中,唇线清晰明快,既锋锐,又温柔。
他感觉那嘴唇动了动,触电似的弹开手,将毛巾贴上明楼的脸颊。
颊骨,颧骨,下颌骨,轮廓从容,姿态优雅。顺颌骨继续摸索,是颈项线条。有突出的喉结,再往下,是流畅的锁骨。
阿诚感叹上天怎能如此造物,把众多优点集于一身,他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一个这样美好的人。
“水凉了,再去换一道吧。”明楼忽然出声。
“……好的,先生。”开口才发现声线变得低沉又沙哑。
阿诚倏然起立,急急转身走进浴室。
水声哗哗。
待他再次返来,两手空空,已不见了那块毛巾。
明楼牵起唇角:“你该再给自己擦擦。”
他指他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那么可疑。是紧张,是忍耐,还是煎熬?
阿诚拿袖口随意一抹,说:“对不起。”
明楼说:“对不起?”
阿诚干巴巴地:“我做得不够好。”
明楼说:“可以了,谁都不习惯让人伺候成这样。但你做的,却没有令我觉得反感。”
阿诚低下头。
明楼又说:“如果哪天我狼狈得动弹不了,恐怕还得劳烦你这样帮我擦洗——我不喜欢脸上挂有汗渍污渍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会令我很难堪。”
“不会的。”阿诚抢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会有汗渍、污渍,因为你那么干净,那么讲究。
更不会有别的什么——不会有血渍,因为你总有我来守护。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简直托大到可笑,然而这些想法不能抑制,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好像上辈子就这样对他说过。
好像上辈子就在那么的做了。
然后明楼说好吧,我困了,打算去睡会儿。
明楼说我今天不便沐浴,所以多谢你帮我洗了脸。
阿诚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诚搀起明楼,又说今晚我会一直守着,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
明楼点头,叫阿诚搬来靠椅,见阿诚面朝自己正襟危坐,也不反对,只自顾自找到最舒服放松的姿势,脑袋挨上枕头,强迫自己忘掉刚才一幕幕,很快坠入梦乡。
有些东西终将为彼此熟知,不过是顺理成章。该说的话,该做的事,绝不能等到失去才有意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楼再睁开眼,阿诚告诉他,已经睡过三个小时。
这比平时浅眠到每个钟头都要惊醒的状态可观太多。
阿诚说我在这里,您可以再睡一会儿。
明楼感觉分外心安,于是闭上眼,竟真的又睡了两个小时。
清晨五点,他掀起眼皮。
见阿诚依然保持之前的坐姿,脊背挺直,神情肃穆,空洞的目光凝在枕边某处。
明楼决定不出声,他想静静地,多看看他。
阿诚比以前清瘦。
臂膀却比以往有力。
阿诚不再目色浓深,但是回归单纯。纵是经历过千山万水,也永远栖息在同一片湖泊。
阿诚外表疏离,内心火烫。
那是他的明诚,又不是他的明诚。

“先生?”有人小声试探。
“是的。”明楼低声回应。
“您醒了?感觉如何?”
“很好。”
“您想喝水么?”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呼吸。”
呼吸的节奏变了,不再像睡眠时均匀悠长。
明楼沉默,阿诚始终把注意放在他身上,没有打盹,没开小差,甚至没有一刻的放松。
明楼说:“你彻夜未眠,也该去休息一下。”
阿诚说:“没事,我习惯了。”
明楼说:“为什么?”
阿诚抿抿嘴。每每入梦,总会看到火光与血海,他一人在红浪里浮沉,有利刃在脑袋里翻搅,一刀一刀割去他的记忆与过往,剧痛难忍。
然后醒来,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睡与醒,本没有多少区别。
阿诚说:“我经常熬夜。睡不着而已。”
明楼说:“神经衰弱?”
阿诚说:“不知道。”
明楼说:“换种生活方式,可能会好。”
阿诚说:“除了推拿,作为盲人,我不知自己还能干什么,我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
明楼说:“现在已开始改变了。”
阿诚闻言怔忪,然后牵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如果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以理解为“笑”的话,那就是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说:“是的,先生,已经开始改变了。”
明楼说:“所以这是你答应受雇于我的原因?”
阿诚说:“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尽然。”
明楼见他坦率,略觉宽慰,却没打算继续探究。
“现在是清晨五点二十,到七点半你的工作就满十二小时,算一个阶程完结。那么从现在到完结还有两个小时,其间你想怎么安排都可以,不用管我,不受拘束。既可以留下休息,也可以直接离开,回去你的世界。”
“哦对,”明楼又补充,“这两小时同样计入工时,照常结算报酬,放心好了,一分钱也不会少你。”
“我……”阿诚嗫嚅。
“怎么?”明楼饶有兴致地看他踌躇,忽然闪念,如果不是目盲,那么就保持这样清水白纸的状态也不错。
杀伐决断、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见得比现在好过。
他们身不由己,却义无反顾。
被命运挟裹着前行。既无退路,也无需退路。
“我……”阿诚咬咬牙,他想说我放心不下。然而这句关怀实在没有立场,甚至都没有资格。
明楼伤得很重,虽然伪装得很好。在外边谈笑自若,让旁人浑然未觉,可数时前他猝然晕眩,回家后从沙发起身,阿诚搀他,又分明感受到压在自己左半身的重量。
弹片异物残存体内,持续低热,伤口恶化。
但那声“嘘”还在耳际回响,阿诚的关切没有立场、没有资格,甚至得不到允许。
明楼默默地看他一会,说:“还在担心我的伤势?”
阿诚原本面无表情,听闻对方的问话,睫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明楼笑着说:“真没事,过几天就会愈合,只是做一个特殊处理。”
“对不起,”阿诚说,“您之前让我不要再提了。”
“以后别再反复说对不起,我不喜欢。”
又一道命令,阿诚顿了顿,说:“好,我知道了。”
明楼微微叹息,他熟悉的那个明诚虽同样在人前对他怀有下属兼拍档的自觉跟恭敬,但每当二人独处,明诚却时常跟他开开玩笑说些不客气的话,而这一切已随过往的明诚死去;现在的阿诚无论在哪,都对他谦恭得过分。满嘴“对不起”、“我做得不好”……态度固然不卑不亢,但那不过是他骨血中天然印刻的刚与韧,而语调与神貌中如影随形的敬让疏离,都无一不在刺痛明楼的双眼刺激他的内心,甚至令他感到怒火中烧,他知道那个英姿勃发、傲立于世的明诚已经远去——
是自己亲手送走了他。
归来的阿诚一半被这世界孤立,一半被这世界抛弃,几乎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定要让罪魁付出代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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