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楼】保镖(三十二)剧痛

提示: 架空/无差。 
本章略疼,有刀,慎入。 

(三十二) 剧痛

  

治疗方案很快形成,苏平把纸质递交给明楼,请他过目。

明楼只扫一眼,眉梢就轻轻跳了一下。

按照往常,他尚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微情绪,无论什么场合,无论何种境遇—— 

但此刻,他没有约束自己。

“还有其他备选吗?”他沉声问。 

苏平摇摇头,说:“这是最有效的方式。” 

明楼并不认可:“是否考虑不必追求极致效率,循序渐进就好。” 

苏平说:“除了‘极致效率’,就是‘毫无效果’——没有中间地带,也不存在折衷选项。” 

王天风用食指叩叩桌面,不无嘲讽地说:“清醒一点吧,明长官。” 

明楼不理会他,只深深望着苏平,希望能有所转圜。

然而事实是没有。明楼内心也清楚得很。

“苏院长是这方面的权威,你还想怎样?或者直接把明诚送去第十一区,让他沉浸在VR系统中感受完整的人格,哦不,享用虚拟现实带给他的完整身体与灵魂直到永远?”王天风在笑,目色却寒凉。 

明楼心知他的话难听,却没有纰漏。

现在的阿诚其实没什么不好,但那仅仅针对明楼。对明诚自己而言,并不公平。极不公平。

两年前明楼亲手“送走”了他,在最后一刻答应他一定会找回他的,他不能食言。 

更何况,找回他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三分钟后,明楼采纳苏平的方案,唯独提醒:“也请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会的。”苏平保证,“如果明诚少校表示反对,我们绝不可能、也绝无办法勉强。” 

——这句话相当诚实。 

但彼时明楼还未体味到它的深意。

不过很快,敏锐如他,就明白得彻底。

 

阿诚平卧在特殊的高功率仪器上,外型有点像他们平时使用的按摩床,比之略宽。他感受到的是冰冷的金属板面以及带着细微电流音的嗡鸣,看不见的是一侧延伸出的操作杆,以及遍布床体四围的械具。

苏平温言说:“明诚少校,感谢你的配合与理解。请务必相信,这么做只会对你有所助益,我们是在尽可能帮你找回记忆——虽然过程比较辛苦。” 

明诚点点头:“我签过字了,不会半途而废。” 

苏平确认无误,命助手将明诚的双腿、双臂固定在自然平躺状态下手脚对应位置的械具上。

在另一间房,明楼通过三维投影清晰地看到监控中的场景。

在他眼里,阿诚细瘦的脚踝与纤韧的手腕为灰色束带牢牢绑缚,动弹不得,由于他目不能视,只好紧闭双眸,看起来就像准备慷慨赴刑。

苏平在明诚颈侧、肘弯、指尖、胸口、膝盖与脚背等部位逐一贴上触头,又将一枚圆形感应钮塞进阿诚没有受伤一边的掌心,令他握紧。

“治疗启动可能感到疼痛,这是正常现象。我们要做的就是捕捉疼痛应激并将其加深、扩大,以图达到并强化你所说的因疼痛产生短暂记忆回溯的效果。如果顺利,此次治疗将助你找回部分沉睡甚至丢失的记忆,离当前越近的越容易实现——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阿诚攥紧手掌。 

明楼所见的,是已默默做好心里建设,为自己捏把汗的青年。

他知道他有强烈意愿去完成此事,他期冀自己尽快掌握过往,拥抱曾经。

找回属于自己的完整记忆。

明楼无声地叹息。

眼睁睁注视着治疗开始。

 

那种疼痛并非类同击打、戳刺或其他暴力行为带去的突发刺激,而是辗转于身体内部,绵延在五脏六腑与四肢百骸之间,源源不绝的摧折与蹂碾。

就好似,暴力行径来自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血流与脉络中的不安分因子忽然变得活跃,它们开始躁动、扭曲乃至疯狂—— 

阿诚牙关紧咬,眉峰紧蹙,却一声不吭地承受。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苏平见各项指标提示正常,缓缓操作提高强度。

阿诚随之猛抽一口冷气,过电的滋味席卷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于瞬间张开、战栗,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重重。

窒息无关紧要,最难熬是无法形容的疼痛,从天灵盖直到脚趾尖,从前胸到后背,从左臂到右膀……狂风骤雨般呼啸着包裹他,侵袭他,让他忍不住想去喊叫、想要挣脱,一如被抛入翻滚着白气的沸水,即将被烹熟的一刹又像被尖锐的利器反复切割乃至被它挫骨扬灰。 

疼。

太疼。

阿诚喘息着,竭力避免倾泄出一丝的shen吟。 

苏平在操纵杆上轻点,持续增大阈值。

明楼面色平静地盯着“受刑”的场面。 

年轻助理将一块医用棉纱塞进阿诚嘴里,阿诚立刻衔住织物,并叼得死紧。

苏平说:“如果难以忍受,触压你手中的警报器,这一切就会停止。” 

阿诚粗喘,用最后一线清明理解医生的关怀,所有人都看到他像是点了点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击发警报,他必然不会允许自己轻言放弃。

 

万蚁噬心根本不足形容在炼狱中挣扎的人所经受的苦痛。

阿诚清晰得见自己的灵魂像蒸发了那般腾起、散开、七零八落,即便如此也要把残破的躯壳抛在脚底,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摆脱血淋淋的现实。

现实是他无法仅用“疼痛”去形容的痛,教他厌恶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与骨骼,厌恶自己被汗水洇透的头发,厌恶自己苍白的脸与苍白的唇,还有咬紧棉纱试图转移注意的徒劳努力—— 

他似乎都能看见。

他也知道那些人全在观望,明楼亦不例外。

他不敢想象自己竟在明楼面前丑态毕现,他欲维持一厘的尊严,他欲死撑沉默然而失败得彻底,他的咽喉迸发出破碎的叹息,他的呼吸粗重得像堵漏风的墙,他想他的表情必然狰狞如一头垂死的雄狮…… 

他听见苏平说:“差不多了,再坚持一会,我们——” 

男人温润的嗓音忽而幻作山响—— 

更为剧烈的疼痛挟裹了他。

 

就在忧心自己恐怕没那么坚强直至濒临放弃的一刻,眼底白光闪耀,身子一轻腾空,灵魂竟飘飘荡荡重归躯壳,并与之捆绑同坠。

阿诚似在疾速下坠,坠落的感觉像是在飞,风与雾呼呼地掠过耳畔,白光过处便是浓深的黑暗,失重,持续失重,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也不尽然将要去往地狱。

他不知自己飞了多久,也不知麻木的救赎究竟何时降临,黑暗逐渐消隐,视野逐渐开阔,眼前的雾霾散尽,一切都变得清晰。他看见……他看见曾经影影绰绰的画面,他看见一些人。一些事。 

……枪械。 

……美酒。 

纸醉金迷。

霓虹与冻雨。

盛放的玫瑰。

夜场。

血色。

香烟。

女人。男人。

凹凸有致的身材。

内衣夹层。

爆燃后的蓝紫色火焰。

密钥的闪灯。

防空场所。

物资仓库。

核密码箱。

数据,数据。各种数据…… 

明楼。

明楼。

从小到大的明楼。

明楼的笑,明楼的恼,明楼的眼神深邃又深情…… 

…… 

 

明楼说:“停下。” 

无线将他的指令传输过去,苏平透过耳麦回应:“我们的治疗已见效。明长官,等一等,就快好了。” 

明楼重复:“停下。” 

他没有丝毫愠怒,但声线浸透着威严。

苏平试图稍作延缓:“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明楼说:“他的状况,你们都看不见么?” 

苏平说:“……现在没法停下。” 

明楼怔忪两秒,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诚手中的警报并非只是警报,那是一枚开闭控制的触发器。

一经当事人按压,指纹识别传导无误,治疗会即刻暂停。

倘若当事人弃用,那么谁也无法将进行中的治疗中止——除非操作者强行断电。 

警报器被阿诚丢弃到地上,他苦苦坚持,任谁也无法撼动他想要“记起”的信念。 

“断电吗?明长官。”苏平淡淡发问。 

明楼沉默。

“所以一切皆出当事人的自愿,你有什么资格违背他的意愿并剥夺他康复的权力?”王天风适时插话,同时起身,郭骑云上前为他披好外套。 

明楼转头看他。

王天风冷冷勾唇,说:“我们走。” 

明楼注视着毒蜂与副官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他们只是在识趣地避嫌。

因为很快——如果一切皆如医生预言那般顺利,阿诚就会想起一些东西。至少,那将是失忆前的最后记忆。 

很重要。明楼的脑袋恰在此时隐隐作痛。

他眼中只有仿如浸没在水底的青年,湿漉漉的身体,束带抵制了应激的挣动,手腕与脚踝被勒出道道血痕。已似陷入谵妄与昏迷,疼痛依然轰轰烈烈,而这一切,能否换来一个新生?

拥抱旧的回忆就是拥有新的开始。

人不能没有过去。

永远不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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