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顺懂】从不缺席的爱（END）

提示：一发完，bug与ooc属于我。
任教之军校乃虚构，请勿对号。
前文随意：《这个哥哥我见过的！》


李懂出差了。
确切地说，是李教员出差了。
由国防科大发起的本科生枪王争霸赛席卷全国，李懂作为K市海工的新晋射击教员，自然是要亲赴盛会体察观摩并汲取经验，以便更好地开展今后的教学活动。
所以，他出差，带着对顾顺的一毛钱思念，和顾顺对他的一两句调侃：
“别浪费资源啊李老师，务必捎回一线情报。”
“哥二十四小时开机，欢迎你三更半夜骚扰。”
——去你的。
李懂如此回应。

两周公干，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而另一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们见了顾顺，都觉得他最近似乎跟以往有点区别。其实也并非那么明显的前后对比，但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总能在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体现。
譬如这天，惯常热心给顾顺介绍对象但一次也没成的数控系张教员，大老远向他挥胳膊打招呼：“顾老师，这么早！”
若是以前，顾顺定会对他露出假笑，没错，就是礼貌客套但明眼人一瞧就晓得那是在敷衍塞责地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然而今天顾顺没有，他扬起眉梢，真真切切地对他露出一口白牙。
“张老师，你也早啊。”
“顾老师心情不错嘛！对了，上次跟你提过的程主任的千金你觉得怎样？要不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顾顺没来及接腔，张教员又噼里啪啦倒豆子：“你可别嫌她年纪小，我还怕她嫌你太——成熟，结果还好，还好，人家网上看了你照片满意得很，就等你——”
“嫌我老就直说老，遮遮掩掩没意思。”顾顺撇撇嘴，“再说，她倒也的确是太小了。”
“下周满三十啦，哪里小？”
“张老师不瞒您说我现在有个相处的，所以以后别再给我张罗这事儿，白费功夫么不是，谢谢啊！”顾顺诚恳至极。
张教员如遭雷击，愣怔了好一会儿——不对吧，眼前人明明黄金单身了七八年甚至更久——从他刚认识他就得知大帅哥光棍一条，怎么才几天没见就说有就有了？
“哦，啊，那，恭喜恭喜……恭喜！哪里的姑娘在哪儿工作，什么时候带来大家认识认识。”张教员干巴巴地说。
顾顺点点头：“有机会一定见得到。”
他的心情是很晴朗，乃至应付这类乱七八糟的没营养的对话也颇有耐性。
一切皆归功于李懂。

李懂的工作与安置问题尘埃落定，他最终选择“教书育人”，而且，是直接成为顾顺的同事——他们供职于同一所院校。
当顾顺得知他的决定与流程已走过半时，足足乐了有一天一夜，感叹自己实为老天所眷顾。
当然，这一天一夜可把李教员累得够呛，但情之所钟，兴之所至，也就都乐在其中了。
顾顺很清楚这是李懂深思熟虑的结果，但他还是一厢情愿地自我催眠：
真听话。太乖了。哥满意。
爆棚的幸福感没话说。

送走张教员，迎来陈副院。
“顾老师，啥时候有空再给咱露一手？”
“什么露一手？”顾顺明知故问，面对友邻专业年长不了几岁的同事兼领导，平日里关系挺好，装傻充愣毫不含糊。
“那天在射击俱乐部，三大枪支，九项技能，原来你样样精通啊！”
“您这不是埋汰我么，我一前特种兵狙击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如果连这点技术都欠缺，我干脆洗洗睡别混了。”
顾顺向来坦率，特种兵与狙击手都是日常话题，但唯独习惯隐去委内瑞拉猎人营这段最闪耀炫目的经历不表。
不论对方知不知晓，绝不从自己嘴里强调。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毕竟退伍多年，又教了这么久的军理国防，我以为抄起家伙会手生。”
顾顺平淡回应：“我不会主动让自己手生的，是身体素质实在跟不上，稳定度不好，还有右眼视力也没太多改观。所以只能随便耍耍，假如真给我重回沙场……”他咂摸着，摇摇头，啧啧两声不说了。
陈副院赶紧接茬：“没事没事，和平年代，咱们战斗英雄当一次就够本儿。”
顾顺听闻“战斗英雄”，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前不久不是刚来一个李姓射击教员么？让他给你们露两手，准没错的。”
陈副院哈哈大笑：“人家才来没两天，我们跟他又不熟。”
顾顺说：“会熟的，他人很好。随和严谨。有板有眼。”
陈副院闻言错愕：“你跟他认识？诶，这么说好像是——”
顾顺说：“是战友，我还是他的前搭档，我们很熟。”
副院连忙附和，与他道听途说的情况差不离，但他总归不是他俩领导，也没有刻意去打探。
顾顺心情始终不错。他鲜有这般笑眯眯的，两颗尖尖的虎牙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陈副院愣神瞧了半天，觉得他简直可用“满面红光”去形容，人也格外神采奕奕。
最终，他得出结论——
眼光大概高到天边的钻石王老五，似乎，谈恋爱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与陈副院分道扬镳，顾顺收到一条消息。
短视频拍摄的是轰轰烈烈的大比武场面，嘈杂背景音中混有李懂的清朗调子：
“顾顺你看，今天进行的是短时间疾速教学考验，顾名思义，这项活动旨在锻炼学员们的快速学习能力。我觉得创意真是很好，为今后迅速适应战场变化打下基础*。”
顾顺录入一道语音：“嗯，是很好。你也很好。”
李懂秒回：“我现在跟记者似的，走走看看，有趣。”
他的心情也非常愉悦。
画面一转：“瞧这边！”
顾顺看见视频中一名挑战者踞步枪进行跪姿精度射击，裁判出题后，迅速转换为卧姿射击*。
动作干净利落，颇有几分当年李懂的风范。
没想到李懂却说：“我觉得这个学员有点像你。”
……
学员起身，朝队友露出胜利的微笑与一侧的虎牙。
……还真是。
顾顺忍俊不禁。
“乐什么呢顺子？”
这次是隔壁打扫卫生的保洁师傅。顾顺把他儿子介绍到自己发小公司，给发小开车打杂兼当保镖之类，待遇OK，师傅很是感谢。
关系自然也好。
“王大爷早！”
“诶，早！”
王大爷拿眼夸张地睨他手机，像是要偷窥什么秘密一样。
顾顺大方地亮一亮屏幕，就那手速晃的，看得清楚才怪了。
他说：“我在取经。”
王大爷好奇：“跟谁啊？”
顾顺低声，用气音说：“媳妇儿。”
王大爷耳背：“谁？”
顾顺说：“师傅。”
王大爷乐开了花：“师傅？你们个个都是专家，谁还能当你师傅？”
顾顺想了想回答：“就这个。他能。”

送走隔壁老王，顾顺闷头快闪，他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一大早能偶遇恁多闲散的熟人，不就领个资料的功夫？
还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
嗨，谁在乎。
折腾回办公室，再没人打扰，李懂也好似没了音信。
顾顺开始专心致志做正事、备课。
很快又到中午，顾不得吃饭，他收拾收拾直奔学校西区，那里是李懂分配到的单人宿舍所在地。
一个月入职，李懂住了才不到一周时间。
顾顺想说把房退了算了，当摆设有什么意思。
李懂说我也觉得浪费，但，咱俩还是低调些好。
顾顺觉得有道理，所以这件事暂且搁置。
李懂出差走得匆忙，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有个不太紧要的文件落宿舍里，打电话让顾顺去找，若能找着再用次日达快递给他。
李懂一向细致，怎会丢三落四，顾顺实在有点奇怪。
李懂说用大牛皮纸袋封装好了，有关教学计划欲与兄弟院校沟通与切磋。顾顺得令，奇不奇怪也都一条心寻觅牛皮纸袋，完成任务就好。

开锁进门，宿舍干净，虽然李懂住得不多，但已把十几平的空间收拾得清爽。
顾顺先是看到摆放在木架子上的一排书籍。其中一本被翻烂了边角，破破旧旧的很是显眼——
有关缓解压力，有关超越自我。
顾顺觉得脸热，十几年前的事了，购物赠品，网络鸡汤，自己绝不会在其上浪费时间的东西随手塞给那人却不料被人家当宝夜夜捧读，简直……
顾顺把它从架上抽出，拨一拨哗哗翻动，有干燥的灰尘气味。细细一品，里面竟还做满批注，密密麻麻的字迹隽秀，蓝的红的挤在一起。
顾顺看了一会，决定把书带走，遂装进自己包里。

视线在屋内梭巡，第二个吸引他注意的，是写字桌上的一枚相框，蛟龙一队全体成员大合影。
顾顺轻踱过去，捧起相框，杨锐、徐宏、佟莉、石头、陆琛、庄羽……还有李懂跟自己。目光从众人脸庞逐一掠过，仿佛又回到那段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胸中荡起暖色的涟漪。
无论付出多少血汗泪，他知道自己、知道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怨无悔，并将一生为那段经历鼓舞与激励。
影像中的他手搭李懂肩膀，笑得露出犬齿，李懂也弯了眉梢，龇出两颗兔牙。
多么年轻的过去。
不禁抚上观察员的眉目，细细摩挲，指尖仿佛沾染着穿越时空的体温，又有那么点不同。
顾顺轻柔地触碰，再变成摸来摸去，终于察觉——不对，照片下层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垫底。
迅速扒开相框，果然，另一张照片被压在大合影下，隐约露出它的边角。
顾顺将它取出。
只见七寸见方的画幅，是两个人趴伏在草丛里几乎头碰头的狙察一刻。
他清晰地记得照片由来，无人机偶然拍摄——彼时战况胶着，不断有流弹擦过躯体，弹道末尾是飞溅的血花，作战服与血污、泥土还有杂草混淆，两张涂抹着伪装油彩的脸难分彼此。
如果他们牺牲于那场战役，除了拥有荣耀，还将拥有彼此——至少，最后一刻的英勇与追随被真实地记录在影像里，永远不会褪色。
李懂将“战地偶得”据为己有，无论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视若珍宝，顾顺能够想象，夜深人静时他用深邃透亮的眼睛凝视这张照片、凝视照片里自己的神情。
必然专注极了。
好看极了。
……

出神间手机响起。
李懂的语音搅动一阵气旋，凝固的空气重又活泼起来，顾顺立刻被拽回当下。
“找到了吗？耽误你午休，不好意思。”
顾顺答复：“还没呢，但找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李懂问：“什么东西？你翻我箱子了？”
顾顺说：“没有。都在面上，扫一眼就能看到。”
不意外李懂的电话追过来，顾顺笑着接通，开口就觉得自己特甜。
“怎么了亲爱的。”
“顾顺，别把我宿舍搞得乱七八糟。”
“不会。”
“你，你今天必须把那材料找到。”
“遵命——但不准翻箱倒柜？”
“基本不可能在箱子里，你看看抽屉什么的，一般都随手搁置，不会很难找。”
“好吧……”
“牛皮纸袋，大号的，别弄错了。”
“小号的想要也没有啊。”
“啧……你这家伙。”
“嘿嘿。”
李懂沉默片刻，又说：“下午他们88狙200米精度射击决赛，信号屏蔽可能不便联系，有什么事也要等晚上十二点以后了。”
顾顺说：“好啊，我无所谓。”
李懂说：“你别打我电话。”
顾顺说：“不打。”
李懂：“……”
顾顺：“？”
李懂说：“十二点以后也别打。”
顾顺说：“那可不行，转钟我要看你。”
李懂说：“不看。”
顾顺说：“不仅要看，还要——”
李懂抢断：“诶好好好，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啊再见。”
匆匆降落的忙音让顾顺发笑，论嘴（脸）皮子，李懂永远也说（厚）不过他。

顾顺将照片与相框复位，重新摆放在写字桌上。
就像从未动过那样。
时间有限，他不能继续东张西望，还得一鼓作气完成任务。
李懂电话里提及“抽屉”，写字桌下第一个正好没有上锁，顾顺果断把它拉开，一只大号牛皮纸袋当即呈现眼前。
——还真在啊。
拿起它手里掂掂，似是薄薄一沓。
打开封口检视，A4件若干，一张一张，从前页到后页，从首页到尾页，没有哪张是李懂念叨的“教学计划”——每一页都是清晰的日志体，哪年哪月哪日，星期几，阴晴雨雪雾霾天……时间也不新鲜，全是好几年前的记录。
顾顺大抵意识到，这应是李懂的日记，从七八年前开始，直到最近，每年差不多两三页，薄薄一沓二十页不到，却沉甸甸的俱是过往。
顾顺下意识左右翻转牛皮纸袋，果不其然，他的视线被纸袋背面的数行手写文字攫住——

顾顺：
你没弄错，让你找的就是这个。
教学计划，不存在的，我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
你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打从你退伍以后，我在备忘录上敲打的与你相关的所有。
付印出来，八年时间竟也没写多少，混在我的作战日志里，显得无足轻重。
但，这些都是我失去搭档之后最真实的情绪表达。我的工作、生活，还有我的思念与不舍。
今天把它们交给你，愿你能多一分对我的了解。
愿你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生日快乐，我最爱的。
生日快乐，顾顺。

李懂


顾顺盯着那些文字，眼神渐渐失焦，眼前模糊一片……吸吸鼻子，咽底发涩，心却跳得很快。
三十岁以后再无过生日的兴致，每每到了这天，似乎连自己也要忘却。
李懂的字迹很好看，苍劲沉稳，力透纸背，跟多年前那本鸡汤里的批注是有些区别。
他长大了。成熟了。
而这一切都在顾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
顾顺错过了他的八年，他也同样错过了他的。
但不要紧，还有下一个八年，下下个八年，无论多少个八年直到他们双双老去，都绝没可能再被外力分开了。
是的，没有。
顾顺掏出手机写给李懂，信号被屏无关紧要，过不了多久他总能看到：

李懂，我找到你的计划书了。
今天就让我做你的学生，你当我的教员——学生需要用心拜读老师的大作，好好感受他未曾亲眼见证的过去，直到老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关于礼物，特别喜欢，非常喜欢，不知怎么表达，等你回来再向你致谢。
我爱你。
八年前，八年后，我的爱无论远近，一秒钟都没有缺席。
……你感受到了吗？

却不料立刻就有回应，屏幕上显示新的消息，看来还没到决赛时分。

“感受到了。

等我回家。”




——END——

注释：*国防科大开展此项比赛，主旨与竞赛方式引自网络。
接下去，是不是就该轮到“小别胜新婚”啦？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