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楼】保镖 (二十九)删除

提示:架空/无差

(二十九)删除

  
返回第十一区“不夜城”,他们还不能立刻离开。
“原本预计在永无乡消耗一天的时间,我们甚至要在山坡上露营、放哨……一边观赏漫天星斗一边讨论到底是来福枪好还是梅花弩快。”
“可惜我们只待了不到四个小时。”
阿诚想说“我很抱歉”,念及明楼前不久才郑而重之警告过他的话,那句抱歉便随着一声叹息消散在东风里。
不夜城的东风渐冷,原本这是属于戈壁沙漠的朔风凛冽。
“从莫问岛到永无乡再返不夜城,总共消耗十一个小时,远远够不上预期,所以至少等到明晚,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那现在可以干什么?”
“现在?”明楼笑笑,“现在梁仲春的尸体已经凉透,应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过,鉴于他刚刚‘出席’过莫问岛的反战酒会跟永无乡的精英联谊,大概没人敢随意散播他的死讯。毕竟,没有谁愿意接受事实竟是觥筹交错间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实则一道幻影,志得意满的意见领袖已化作一缕亡魂。”
阿诚静静听着,等待明楼的后话。
“而在他的死讯散播出去之前,我们不能够‘仓皇’动作。”
“我明白。”阿诚怎会不懂,过早脱身只会让人横生疑窦,他们要做的是不断制造从容享乐的痕迹,一场场掩人耳目的表演,无论怎样都好。
明楼点点头:“没在永无乡狩猎,那就在不夜城觅食,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可能事事都随心所愿。”
阿诚干脆地说:“好。”
明楼遂带他去了个地方。
阿诚目不能视,听之任之。
末了明楼说:“到了”,阿诚听见耳畔传来舞乐喧嚣。
无非从一个欢场转战另一个欢场,阿诚分辨出愈发浓郁的岩兰草香调,云遮雾罩间,一层轻柔的嗓音如薄纱覆上他的皮肤,“先生,您的同伴呢?”
阿诚愕然,是啊,明楼不知何时已不在身旁。
柔荑缠住修长五指,女人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你跟我来。”
阿诚眼前黑暗,脑内闪出光点无数。
女人携他穿过大堂,穿过廊道,穿过一个又一个逸散着不同香氛的区域,最终到达一方静谧的空间。
女人唤他:“阿诚。”
阿诚警觉:“你认识我?”
女人浅笑。
思维飞速运转,表面不动声色:“我现在看不见,很抱歉。”
女人摇摇头说:“没事。”
忽然踮起脚尖倾过去,阿诚感到酥软的身躯带着一丝热意欺近,他好似被卷入其间,越往后退,女人越是将他拥紧。
“别这样。”
“怎样?”女人低低地说,“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样?或者这样?”
阿诚扭头避开她的唇,浓烈的脂粉气味让他感到不适。但脑海里有声音在说,不要拒绝。
最终放弃般地松弛下去,微蹙了眉,双手捧起女人脸颊,像是能看见那样去直面,既亲昵,又疏离。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女人回视他,眼底没有温度,“在这里,没有姓名,谁和谁都一样。”
“那就陪我说会儿话吧。”
“说话?”女人不以为然,“我能为你做的,可不止是嘴上的交流。”
“我无需你为我做任何其它。”
“你觉得我很难看,没有吸引力?”
“不,”阿诚的手在女人脸上游移,在起伏的骨骼与细腻的皮肤间摸索,秀挺的鼻,光洁的额,端正的眉目,除了嘴唇,他能清晰地勾勒她的相貌,“你很漂亮。”他淡淡地说。
“那么,做点更快乐的事?”女人盯着他。
阿诚收回手,不再与她有过多接触。
女人笑着,轻咳一声,有人推着精致的餐车步入。
女人把阿诚拉到椅子前坐下,侍者从容地摆盘。
阿诚嗅到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

“还记得以前的事么?”女人注视阿诚,看他坦然自若地享受食物,并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失忆之前,你看到的、听到的,当初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是否有幸重见天日?”
阿诚毫不吃惊,答非所问:“从酒会出来我就没吃过东西,原来莫问岛跟永无乡的体验真的可以让人忘我,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他牵起嘴角:“谢谢你的款待,我饿坏了。”
诚挚爽朗的笑容,女人此刻无心感受。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她只说。
阿诚咀嚼着:“我得想想。”
明楼的话在他耳边萦绕。
——你每天工作的场合,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人等着。等你回复记忆,透露你所知道的、只有你才知道的那个秘密。
——你的记忆里有他们遍寻不着的机密,所以他们等你,留下你。因此记忆对你而言是一份过去,对他们来说则是一个开始。
一个开始,怎样的开始?
女人的语调温柔而不失迫切:“阿诚,别犹豫,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明先生让我在这里陪你。”
“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你我都能……”女人一字一字地说,“重获自由。”
阿诚搁了筷子:“我想我大概没有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女人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秘密让你今后的生活有更多选择,也能助我尽早脱离这人间地狱——在第十一区的每一天,全都并非出于自愿。”女人的眼眶很快湿润,声线也跟着颤抖起来,“阿诚……帮帮我。”
阿诚叹息,原以为她是明楼安排的又一场考验,现在看来,还是一道难题。
“我该如何帮你?”他握住她的手,热度传递,无声地安抚她,别哭。
女人哽咽:“你记忆中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我的筹码,只需掌握哪怕一分,我的使命就算完成。”
“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这种变量上,未免太草率。”阿诚低声叹息,“如果我不来这里呢?如果你永远等不到我怎么办?”
“那就是别人,像你这样的,不似你的境遇,但同样拥有令很多人觊觎的价值。”女人笃定回答。
阿诚沉默,他当然明白自己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也当然明白即便不记得也绝不能据实以告。
“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对自己的记忆缺乏信心。”
“没关系。”女人甚至将半个身子都伏上阿诚的腿,只把描摹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扬,以便持续注视对方,“作为回报,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阿诚笑起来。
他双目无光,但笑着的时候,漆黑瞳仁尽纳浩渺宇宙,有繁星点点,有萤火森森。
有天河深处极璀然的气旋,吸引着急于求成的猎物入网。
女人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撩拨,阿诚一把攥住她的五指,女人心跳得快了,嘴里生硬地说:“不然,我也可以,杀你。”
阿诚的心沉了沉,她到底把这句威胁说出口。
“那你可要利落些。”
“我会的。”

明楼倚靠在隔间的沙发上,一面镜墙单向透光,隔壁的情形尽在眼底。
阿诚对不夜城红灯区的机制,对它与永无乡千丝万缕的关联所知无几,明楼早有准备,远低于预算的游戏时间,只得在现实世界中找补,而这一课,他须用真实的血去警醒,仁慈的代价。
耳麦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她终于向青年奉上威胁,如果青年牢记他们曾说过的话,那么女人的结局或许不会沦为最次。
——对任何威胁到你的人,千万不要踌躇,不要犹豫。
——好。下次,我绝不再犹豫。
然而青年不无意外地食言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击,直到女人亮出武器。
女人还在甜甜笑着,软硬兼施或许稳妥,但她错误决断却不自知。
永无乡对猎物的选择,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不夜城红灯区的常驻人口,安保员、侍者、应召男女……当他们的行为方式超越限定的支配额度,应激阀便会开启。但显然,他们也对此一无所查。

女人攥着特制的匕首,细齿梳背面是两公分宽的钢刃,杀伤力有限,但若受过训练,也能将它变作凌厉的武器。
阿诚看不见那些细节,却听得见女人动作带起的风声,杂着甜香的白茶和脂粉混合气味。
他握住她持械的手,说:“你这样我很难做。”
说话间另一只手缠过去,武器没来得及拆下,女人却发出一声惨呼。
那是由内自外的爆裂带去的疼痛——“啪”,钢梳掉落,接着是一滴一滴鲜血,嘀嘀嗒嗒砸向地面,女人木然地收回目光,不可置信地低头审视——
“怎么回事?”阿诚猛地攥住她手腕,感到原本轻盈的身体顿时变得沉重,女人正脱力下滑,他想去捞她、扶她,然而没有意义。
他松开手。
有电流在他们接触的皮肤间产生。从左手到左臂越过胸腔直窜抵右手指尖,贯穿他的身体与意识。

一分钟后明楼出现,只说了句:“最终,你没有做到。”
阿诚脱口而出:“先生,我不明白!”
明楼摇摇头:“本来她是一道考题,但很遗憾你的正解缺席。”
阿诚团掌成拳。
“如果及时出手,结局应该不至于此;但你犹豫不决,她的举动进一步踩踏红线,触发警报,导致系统执行‘删除’指令。”
“……删除?”
“彼时永无乡会有与她DNA编码一致的猎物出场……”明楼端起一旁的高脚酒杯,“猎物很快就被参与游戏的猎人宰杀。”
阿诚的拳越攥越紧,明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永无乡VR中的猎物总是严丝合缝对应着现实,就像你所知道的,就像我所描述的那样。”
阿诚吞咽唾沫,努力消化这些词句,艰难地说:“这,这太疯狂……”
当初断然中止游戏的缘由不过是难耐无谓并血腥的杀戮,此时此刻,却教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游戏的另一面,更为饱满残酷、血肉鲜活的真实世界,在游戏里作为猎物被诛杀的个体因而在现实中同样失去生命与自由。
多么荒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青春的躯体一瞬枯萎消亡,灰飞烟灭,惟有撒旦才会为之雀跃。
“我早与她约定好条件,不过是愿打愿挨。”明楼心知他难过,又温和了语调给予安慰。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最坏结局吗?”
“恐怕并不。”明楼坦率承认。
两道眉绞在一起,越蹙越紧,阿诚心内翻江倒海,杂陈的情绪在胸臆间冲撞,无处突破。
“事实上我们的交易是,她依照我的意思去做,然后便可离开这里,永远离开。”
“无论如何我做到了。”明楼下蹲,把酒杯放在女人苍白的颊边,轻轻在她上翘而冰凉的嘴角留下一抹酒渍,“她离开了。永远。”
阿诚看不见,他尽量迫使自己平静,尽量平静地问:“那么,她也是该死的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明楼点点头,“是的。”
“好。”阿诚咬牙,“我信你。”
继而转身,留给明楼一道瘦削的背影。

钢琴一诺大概是没有心情去实践了。
离开第十一区的时候明楼说:“我原以为等你亲手终结掉梁仲春,亲身体验到他一手打造的犯罪天堂,你会有为自己奏一曲的冲动,现在看来我好像错了。”
阿诚说:“不是说好由您演奏的么?”
明楼笑笑:“我看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阿诚吸口气:“也对。”
返程的航班上他始终缄默,安静得明楼总是错觉身旁无人。
但谁也不想多谈。
阿诚闭上眼。
脑子里光点更甚,他确信明楼做任何事都有充分的理由,但此刻他无法释怀,在永无乡VR中击毙猎物,又在现实世界为血腥的游戏奉上新的祭品,及至铲除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巨大快意都被深切的无措与汹涌的自责所淹没。
他的情绪控制不当,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接过明楼递来的饮料,随意应对他的关切,心底泛起绵延的酸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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