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二十八 再相逢

[说好的糖,来甜一把]

章二十八 再相逢

 

翌日。

萧景琰一整天都没能见着蔺晨。

并非他不想,而是顶针婆婆闭门谢客,从昨晚蔺晨刚刚醒转,到此时又一番月上九霄——蔺晨半梦半懵地复苏之际,萧景琰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甚至来不及回身前去确认,顶针婆婆好巧不巧推门进入。萧景琰眼睁睁看婆婆把自己推到门外,看着婆婆与自己调换了位置……但没有异议,毕竟疗伤解毒才是第一要务,嘘寒问暖的言语就留待日后再讲。

顶针婆婆传话让他在宅院里、后山上,或者这方洞天福地的任何地界任何角落随便玩、随便逛,但他不愿走远,只在那间客室周围休憩,回复体力。

所以他时不时就能听到蔺晨的声音。

“啊啊!好疼好疼好疼!”

“婆婆你下手太重……别别别……你别过来!”

“爹啊啊啊————”

蔺晨从早到晚呼喝了十余声“救命”,二十声“好疼”以及无数声的“爹”。哭爹喊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在人最难承受、最为脆弱的时候,爹与娘便是保护伞,是止痛药,哪怕最强悍的人也不过如此。

萧景琰唇角闪现一抹微笑,耳闻这般惨烈的叫喊,生机沛然,心里一阵复一阵的快活。

直到他听见蔺晨那声:“景琰——”

他听见蔺晨说:“婆婆,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萧景琰暗骂一句笨蛋,便听得顶针婆婆问:“见谁?你是说敬一言吗?”

蔺晨忙改口:“啊对对——敬兄!他人在哪里?婆婆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婆婆似乎不高兴:“我能把他怎么样?”

蔺晨道:“那你为何不让我见他?”

婆婆道:“只要你出得去这扇门……”

蔺晨道:“那你为何不让他来见我?”

婆婆道:“只要他走得进这扇门……”

蔺晨道:“可是他一定很想见我!”

婆婆道:“他为何想要见你?假如他不愿见呢?”

蔺晨道:“绝无可能啊啊啊疼疼疼!”

婆婆一边施针一边说:“忍着点,寒毒入骨,随时会要你小命。”

蔺晨道:“……婆婆,你看你看我都要死了,你大人大量慈悲为怀,就让我见见他再死好不好……”

婆婆道:“油嘴滑舌。”

蔺晨道:“真心实意!”

婆婆道:“那你先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

蔺晨不假思索道:“朋友!”

婆婆冷笑:“你朋友遍天下,我怎么知道是狐朋狗友还是一丘之貉?”

蔺晨信誓旦旦道:“知己!”

婆婆继续冷笑:“谁人不识你那些个风流事,红颜知己满江湖,你的'知己'不值钱。”

蔺晨拍着胸脯道:“兄弟,过命的!”

不想力道没把握好,拍到痛处,话音未落便是一连串咳嗽,间杂着顶针婆婆淡然的腔调——

“你爹娘就生了你一个,你没别的兄弟。”

蔺晨道:“婆婆,算我求你……”

装模作样也好,装疯卖傻也罢,蔺晨在顶针婆婆面前十足一副晚辈少年相,不对,说他更神似撒着娇吵糖吃的黄口小儿也毫不为过。

萧景琰只觉大开眼界,有趣之极,因此也不再顾忌合不合适,这个墙角他都听定了。

顶针婆婆递给蔺晨一碗汤药,漠然地道:“喝吧,喝了这个,疼一炷香的时间。”

蔺晨道:“那我不喝,傻子才喝。”

婆婆道:“不喝也得喝,除非你想死。”

蔺晨道:“不想死但也不想喝。或者你让敬兄过来,我或许可以——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

婆婆将三枚灸针依次扎进他神道、灵台和悬枢穴:“如果你想白治,你大可把药泼了喂狗。”

许是真的很疼吧,萧景琰侧耳听了半天才等到蔺晨一两声哼哼,又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道:“……狗、狗才不要……哎哟嘶嘶……疼!”

顶针婆婆道:“疼,是因为寒毒在体内作祟,挫你筋骨,折你命脉,而我这番疗法,以毒攻毒,借力打力,自然是,双倍的疼痛,双倍的收效。”

蔺晨道:“婆婆我真要疼死了……”

婆婆道:“我知道,你就慢慢死吧。”

蔺晨乞求道:“我想瞧瞧敬一言……”

婆婆道:“你想让他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他忧心难过,让他承受不该他的自责,你就尽管见他,我不拦你。”

蔺晨忽然不出声了。

萧景琰原本倚坐在屋外花窗下,不由倏地站了起来。

顶针婆婆问:“见是不见?”

蔺晨道:“见!为何不见!”

萧景琰松了口气,又听顶针婆婆发难:“你是想让他陪你一块儿死么?”

这个问题实在很突兀、很生硬,但萧景琰却很想知道,那人会抛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我……啊……”蔺晨抑不住一声呻 吟,似在极力隐忍,此刻于他身体的折磨,一定比这世上最难承受的痛苦还要痛,最难忍受的痛苦还要苦。

半晌,终是勉力道:“……我当然不要他死……他得好好活着,跟我一起活着。我们还有一堆事情没干过,他不会甘心,我也不能答应……”

婆婆亦半晌没吭声,好一会儿才讥道:“……奇了,要说这世上,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干过?”

蔺晨道:“我当然什么都干过,可大多不是与他干的。”

婆婆的声音凉凉的:“不是与他干的?那你想跟他干什么?”

蔺晨斩钉截铁道:“什么都干!”

顶针婆婆一愣,继而劈头盖脸威胁道:“小心你家老爹削了你!”

蔺晨道:“来啊快来削快点来削,我都多久没见他了……哎哟!疼疼!哎哟救命爹啊啊啊——”

婆婆一针扎入他膻中穴,蔺晨登时呕出一大口淤血。

再一针入天宗,一掌拍向他风门,蔺晨直被打趴在床边,扶着床沿一通猛咳,又是几滩温热的赤红。

见血色趋于正常,蔺晨暗自定下心来。

“还不赶快把药喝了!”

“咳……不喝不喝……”

“这才数月没见,怎生变得如此倔强,是有谁在背后撑腰么?你搞搞清楚啊,在婆婆这儿,在凤栖沟,你可不是什么狗屁阁主,没人能供你差遣、听你使唤。”

“婆婆你想哪儿去了——是你每回都喂毒药我吃,小命消受不起啊……”

“以毒攻毒懂不懂?我向来险招不避奇招不绝,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明白?”

蔺晨还欲辩解,顶针婆婆却没再给他机会。

到底是毒未褪,伤未愈,功力不足,体力不济,身上又插满银针……蔺晨负隅顽抗也无用,被长者捏着鼻子就给强灌下药去。

萧景琰听得屋内响动,忍俊不禁,却也少不了几分疼惜。不过同昨日半死不活、危在旦夕的状况相比,今日蔺晨的情形好像实在激不起旁人为他抹眼泪,摧心肝了。

正自想着,忽听闻屋内顶针婆婆高声道:“外面那位,你可以进来了。”

 

听墙角被发现这种事虽说让人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但比起可以进屋见蔺晨,萧景琰觉得这种尴尬根本无足轻重。

遂淡定从容地推开门,首先垂眸对长者一揖,金贵的腰线一再弯折,不知饱含几多感激。

顶针婆婆但笑领情,莲步姗姗走出客室,门在身后轻掩,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灯烛摇曳,炉烟袅袅,萧景琰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蔺晨已近在咫尺,他却仍俯首举步不前,一时间似乎近情情怯,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何开口。

好在那人总是善于打破僵局,抹掉唇角药渍,笑嘻嘻地揶揄道:“偷听且无需有愧,不必一副做错认罚的模样。”

萧景琰这才抬起头,他看见蔺晨赤裸上身,结实的胸膛肌理分明,旧伤疤依然横亘其间,但由于周遭遍插着灸针,倒也不那么显眼。

萧景琰道:“你……还好吧?”声线带一丝喑哑。

蔺晨向他勾勾手:“景琰,你过来。”

便走过去。做梦一般。

如果不是蔺晨身上的灸针,萧景琰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拥住他,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任谁也不能令他松手。

然而现实是萧景琰走过去,站定距床榻三步之遥,一双眼牢牢盯着蔺晨,浓稠的目光化作臂膀,一样可以把他圈进怀中,久久不放。

他看着蔺晨对他微笑,淡色的唇轻启。他看蔺晨的手绕到胸前,把那些灸针一根根拔掉。

“你干什么!”他想拦却来不及,蔺晨比他更快,十数枚银针纷纷落地,再无阻碍的皮肤闪着麦色的光。

“来。”蔺晨说。

来我这里。

萧景琰本抱有一丝犹豫,身体却已先一步凑到那人近前。蔺晨一把搂住他,他也反手抱了蔺晨的腰,头埋进他颈窝,深深嗅着只属于他的气息。

还觉不够,又一口咬上他肩膀,仍然不够,再狠狠咬住他的颈项。

萧景琰用三分力道,蔺晨被他蹭得痒痒,不由轻笑出声。又加五分力道,牙关紧扣,蔺晨呼痛,攥着后领把人拉开。

“别咬,血里全是毒。”

“那又怎样?”

“蛊毒奇诡,若吞咽下去,一滴血引就能蔓延至全身。”

“我不怕。”

蔺晨把倔强的人推开些:“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么?”

“你不像我,你忍不了。”

萧景琰倔劲又至,看准蔺晨的嘴唇:“且待我试试!”

蔺晨早有防备,拧腰闪避,萧景琰扑了空,一回头左脸颊“吧唧”一声——蔺晨偷了香,抹着嘴,笑得很放肆。

“你别太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甜笑倏然变成苦笑,“想亲你,亲不着,不知要憋够几日才算好。”

萧景琰气闷道:“何需忍耐,又不是没有……”

蔺晨本想着此一时彼一时怎可同日而语,忽然咂摸出他话中真意,登时心头一凛:“你说什么?”

“我说,”萧景琰一横心,干脆坦荡荡地道,“昨晚我就亲过你了,”他指指蔺晨的嘴唇,“也没见怎样啊。”

“……昨晚?”蔺晨在尚未完全清明的脑子里一通搜寻,彼时神魂无踪、晕迷不醒,哪里找得回记忆。

两道剑眉紧蹙,如炬目光盯着他一瞬不眨,似要把他看穿、灼出个洞才肯罢休。

“别看了,”萧景琰忍不住弯起唇角,“我没事,真的。”

蔺晨观望了一会儿,确实没发现什么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第二个疑问又接踵而至。

“——婆婆是不是让你做了什么?”

他攥住他的手,无名指在他掌心刮蹭。

萧景琰自知瞒不过这人精儿,轻描淡写地说:“前辈见我无所事事,怕我闲来担扰焦虑,给了点小事打发时间。”

蔺晨何等聪明,立马接道:“她让你替我催毒疗伤?”

萧景琰不以为意道:“是,举手之劳而已。”

蔺晨咬牙抱怨:“婆婆也真是……”

萧景琰抢白道:“前辈胸有丘壑,高深莫测,一切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蔺晨不语,似感觉还有些东西被遗漏了。

萧景琰又道:“前辈征询试探,屡次确认,实则并未强求。都是我一意孤行、满口承诺,她才勉力答应。再说——”他深深看着蔺晨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为护我才遭受如此重创,就算我把人情还你,也是天经地义。”

蔺晨怔了半晌,终是叹息道:“……怪我,托大轻敌,身法欠奉,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这是什么话,”萧景琰正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被宵小暗算,同你的身法跟智计没有半点关系。”

蔺晨心底一阵熨帖,面上却未流露分毫,只勉力肃穆道:“景琰,以后行走江湖不论时日长短,你都要牢牢记住,一切必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你该明白,你跟我们终归是不同的。”

萧景琰听罢冷冷道:“我自有主张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别忘你曾向我承诺,一切以我蔺晨之言为先。怎么没过多久你就忘了,悔了?”

“我萧景琰一言九鼎,无一刻不把对你的承诺放在心间——但这跟你说的情形,分明是两码事!”

蔺晨猛地揽过那人,狠狠亲下去,顶开牙关,攻城略池,风卷残云,百无禁忌。

萧景琰便醉心地配合他,若非仅存的一点理智警醒,甚至还想要得更多。

两人缠在一处,忘我而忘情。

是顶针婆婆的丹丸……萧景琰恍惚地想起,昨晚疗伤前吞服的三颗红色丹丸,定是长者提前予他的解药。所以即便以那种亲密方式行事,也能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片刻后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蔺晨有些气促,却满心欢喜地道:“……等我恢复,就带你去后山峨嵋峰开开眼,那儿有处灵泉名曰桃花荡,山上有奇花,泉底有异草,还有,涯下秀木遍谷,便是我跟你提过的凤栖沟,那里,藏着我们此番要寻的东西……”

萧景琰听他滔滔说着,一丝浅笑浮出眼底。

忽然想,也罢,也好,再去一回,总该留下些不一样的印迹才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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