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四十二 一期一会

章四十二 一期一会

 

萧景琰与袁念春同那位名叫蔺晨的“妙人”会合于醉仙楼东的树林里。

起先萧景琰按蔺晨交代的,沿树林中的血路一径往前,行至岔口,左手转弯。

始终左转。

乔木玉立的林子仿佛一个巨大迷宫,萧景琰走了大约三炷香,天色渐明,一点灰白隐现在墨蓝穹顶之东,树林里浮起一层草叶湿气——蔺晨便似踏着昙花朝露飞奔而来。

他身法实在诡谲,以致神速出现在二人眼前时,萧景琰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袁念春见了他惊喜过望,喊道:“蔺、蔺晨哥哥!总算等到你了!”

蔺晨盈盈笑道:“好久不见,念春妹子怎的轻减不少。”

袁念春闻言,刚漫上眉梢的一点喜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懑与气苦,道:“还不是我爹爹害的。”

蔺晨道:“袁庄主操心你的婚事,必是希望你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袁念春冷笑道:“你高看他了,他何时真正关心过我,为我着想?他看中的,不过是如何坐稳他的袁家庄头把交椅罢了。”

蔺晨道:“妹子别置气,不管怎样,他到底是你父亲,总不至于害你。”

袁念春道:“蔺晨哥哥,他就是在加害我难道你看不出来?”

萧景琰见二人“哥哥”“妹妹”好不亲热,自觉应体贴识趣些,不动声色退到一旁,还不够远,又再往后挪了数十步子,直到几乎瞅不着二人才驻足。

转头便撞见一物。

“飞流?”萧景琰怔道,“你怎么在这?”

少年气鼓鼓道:“你,过去!”

萧景琰没听懂:“诶?”

少年道:“过去!找他!”

萧景琰会了他意,明知故问:“找他做甚?”

少年撅了嘴,一双圆眼死盯着其实看不太清的隐约飘飞于暗处的裙裾,眼底写满敌意。

萧景琰道:“不想见蔺晨与袁姑娘叙旧?”

少年眨巴眨巴眼。

萧景琰道:“不想听他二人寒暄?”

少年咂巴咂巴嘴。

萧景琰莞尔:“奇了。”

飞流忽然伸手一指:“你!”

“我?”

“你去!”飞流大声重复之前的话。

萧景琰挑眉,暗忖原来不知不觉间少年大概已经接纳自己,还丝毫不拿蔺晨当外人。表里不一,倒是有趣。

很快,蔺晨领着袁念春走过来。

“敬兄,飞流,这位姑娘不用多介绍了吧?”

飞流“哼”一声偏开脑袋,袁念春也不睬他,只一双明眸闪动,柔柔视线搭在萧景琰身上。

“不打不相识,袁姑娘女中豪杰,在下委实佩服。”萧景琰冲她抱拳。

袁念春霎时飞红了双颊,忙举手齐胸,像模像样地行个拱手礼。

将明未明的天光下,萧景琰对细枝末节毫不在意,一旁的蔺晨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接下去,我们要送袁姑娘离开芷阳,敬兄你看,”说话间瞟了瞟袁念春以求确认,见袁念春点头,蔺晨对萧景琰续道,“我们带她去云鹤山庄,可好?”

萧景琰道:“蔺公子说了算。”

蔺晨道:“穿过这片乔林便是浣水,顺流而下,半日可抵祁郡,从祁郡快马加鞭一日一夜,定能在月落之时抵达云洲。”

话音未散,飞流已运起轻功,风一般飘进树林深处。

萧景琰与蔺晨交换一记眼光,也各自迈开脚步,且不忘招呼袁念春一道。姑娘家何尝不是一身武艺,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走着走着,蔺晨逐渐殿后,萧景琰与袁念春并肩在前。

蔺晨展了折扇,步履轻快,悠闲自在。看前边二位似已熟络,袁念春频频与萧景琰交谈,萧景琰则温文回应。微岚照面,林叶沙沙,头顶是朝霞漫洒,这画面还是很美,所谓彤云赤雾生绿房,朝霞变蕊朱粉光,若非这一路带着点“逃脱”意味,蔺晨还真想吟几句谑诗浪词,逗弄之心不甘寂寞。

很快到得渡口,靠岸乌篷船等候。

有人掀帘出,萧景琰藉着熹微晨光定睛一看,竟是渔桥。

分别数日,他还记得这位憨厚朴实,对蔺晨忠心耿耿的汉子。

是他告知自己蔺晨刻意隐瞒的伤势,是他拜托自己一路关照他的少主。萧景琰心下涌起几分惭愧,蔺晨旧患不除新伤再添,甚至……

是自己未能照拂好他。

几人跳上船板,渔桥一一行礼,蔺晨道:“不必拘束。”

渔桥转向萧景琰,萧景琰抱拳道:“数日不见,又需劳烦大哥了。”

憨厚的汉子爽朗一笑,黝黑脸庞,风吹日晒,眼睛却清澈明亮,炯炯有神。

“敬公子,袁小姐,二位请先进船篷歇息。”

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袁念春扯了蔺晨衣角问:“蔺晨哥哥,这位是?”

蔺晨道:“渔桥大哥——你少时来琅琊阁肯定见过他的。”

袁念春上下打量中年汉子,搜肠刮肚,柳眉紧蹙。

“记不得就算了,快进去吧。”蔺晨催促。

袁念春体力消耗殆尽,着实疲累,便点点头,伏低身子钻进篷。

蔺晨见已将她安置妥帖,转身对萧景琰道:“你也进去。”

萧景琰盯着蔺晨:“我就想在船头吹吹风,看看景。”

蔺晨凑近他道:“袁小姐瞧上你了,好歹去陪陪座儿,才不枉人家一番心——”

“胡言乱语!”萧景琰叱道。

“嘿嘿……”蔺晨展开折扇掩住嘴,笑得小兽般狡黠。

萧景琰本想说你们“哥哥”“妹妹”一见面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理应执手相看泪眼交心叙旧,又觉这顽笑话着实脱不出口,便故作冷脸别开目光,方见渔桥已指挥船夫启锚,两支大撸一摇,船体晃晃荡荡离岸,澄水碧波拍溅两舷,旭日东升,一别芷阳。

 

片晌不过,蔺晨眼尖瞥到一滴晨露凝于萧景琰鬓边,刚欲倾身替他拂去,两个人竟同时一凛。

——有暗箭破空之声砭面。

“小心!”萧景琰赤霄出鞘,飞流亦不知从哪个角落腾起,手持长橹,依样学样同渔桥各管一边,两根长橹被一大一小二人抡得呼呼生风飞旋成盾,数十支自树林深处激射出的暗箭被密不透风的橹阵击得溃散,崩进泥里,跌入河中,箭尖处晕开绀青色油渍,随涟漪荡向远方。

“这是……”萧景琰蹙眉。

“箭尖淬毒,原是打算致我们于死地。”篷船加速离岸,蔺晨的目光才从水面漂浮的残矢断箭转到近前,有人于危情时分挺身护他胸腹要害、护在他正前。若非渔桥与飞流反应及时,那人恐已身中数箭,而自己却被他挡得严实,隐于血肉之躯。

萧景琰还剑入鞘,略舒口气,抬眼就对上蔺晨三分愤怒,七分……依然是愤怒的双眼。

“萧大侠,”蔺晨一字一字地咬,“侠之大者,可真是,非你莫属。”

“你什么意思?”萧景琰先发制人,语气不善。

“什么意思?”蔺晨一把捉住他手腕,猛地把人拉近,鼻尖差点撞上鼻尖。

“为何替我挡箭?”

“挡箭?我何曾与你挡箭?那不是方才渔桥大哥与飞流做的事么?”

蔺晨以双手按住萧景琰双肩,把人箍在自己铁臂之下。

“你且听好,”他迎上他的眸子,用极认真严肃的口吻说,“我能自保,你也能,但你若分神护我,你便自保不能。这淬毒箭矢见血封喉,毫厘差池足以致人殒命,你,怎可这般莽撞糊涂!”

萧景琰刚欲回怼,忽觉周遭气氛诡奇,目之所及,不由一阵头皮发麻——渔桥与飞流两人四眼正齐齐盯着他俩,就连一直在船篷里休息的袁念春也不知于何时冒出头来,玩味目光锁定在蔺晨的铁臂之上。

萧景琰低喝道:“快放开我!”

蔺晨不管不顾,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你的命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切莫忘了这大梁江山还有……”他把灼热呼吸全数喷在他耳际,“你若死了,留我如何独活。”

“……你说什么?”萧景琰煞是震惊。

“我说你若死了,我怎么能够独活?”蔺晨低低重复。

萧景琰胸膛起伏,猛地把蔺晨推开,二人将将间隔一掌,恰恰看清对方。

“这不是我认识的琅琊阁少主。”

“你认识的,该是怎样?”

“他……”

“——他绝不会寻死觅活,说这等疯话?”蔺晨模仿着萧景琰的语气,复又凑近,调子一变,“我可没说自己不想独活。”

“……”

“你若死了,你身边自会有人不准我独活。”蔺晨的嘴唇几乎贴上萧景琰的耳朵,用低到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刑部、御林军、包括列战英……都不会让我独活。”

萧景琰咬牙,无言以对。论口舌功夫,他自知逊那人不止三分。

“好,算我言行有失,你可满意?”

“不满。”

“你还待如何?”萧景琰横眉。

“如何?”蔺晨笑笑,“想让你从骨子里接受,如果下回再为我挡灾,出现任何闪失,我非但活不成,就连琅琊阁都会遭殃了去……你该不舍得像这样加害于我吧?”

蔺晨言辞犀利,毫不顺耳,但他相信他一定听得懂。

千山万水均自眼前淌过,而心底早已柔情无限,软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再次将他紧拥入怀,感受怀中人逐渐消弭的推拒与抵抗。

谢了景琰,以我心换你真情,我已见绝美诗篇。

此情可感,此爱难寻。

一期一会,珍而重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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