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楼诚】卧底日志之 冻雨 (END)

[现代架空。系列文。每个标题都相互关联,且独立成篇。]
祝各位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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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日志之 冻雨(END)
 
明诚受了伤。
子弹贯入胸膛,流了很多血,但是不致命。
他知道明楼心里一定相当挣扎,表面却伪装得很平静。教训办事不力的弟兄兼助手,这样的惩罚虽严厉了些,但只要不是对准他的脑门或心脏来一枪,就没有什么值得抱怨。
所以他认为明楼演得并不出格,恰恰相反,给予观众绝对的新鲜和刺激,可以得满分。
 
中弹后明诚倒在地上抽搐,像一条被抛上河岸的干渴的鱼。对于明楼差点杀死明诚这件事,汪曼春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用涂着蓝色甲油的修长手指检查伤口,在子弹造就的血洞周围按压、探挑,直到激起一连声凄厉的痛呼,这才心满意足地释出微笑。
赤红的血液淌得满地都是,明楼看在眼里,无动于衷。他燃起一支香烟,深深拔一口。尼古丁穿过肺腑所带来的欣快令他微眯了眼,良久后再睁开,不远处明诚蜷缩着,痛苦万状,体温正在流失。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明楼问他。
“……我……错了……”明诚喘息着,尽全力替自己争取一点活路。
“如果还有下次,你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明楼的语调很冷,仿佛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
“……大……哥……”明诚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脸色灰败,嘴唇干枯,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明楼冷冷地看着,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听筒那端是南田的声音,她说不要把仓库变成凶案现场,如果人还有用,这一回就点到为止。
明楼撂下电话,起身走到明诚跟前,蹲下,替他把头发捋顺,粘着汗液和血液的额发,一缕一缕。
“阿诚,”他伏在他耳边叹息,“……记住这次的教训。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明诚被送到“燃夜”的地下诊所。
这类枪械伤自然去不了正规医院。那里有路人,有条子,以及各种不安定因素。其实原本连诊所都不必去,但他们认为他还有价值。
毕竟他是一柄锋利的刀,打磨了这么些年,用得挺称手。
明楼余怒难消地说不必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南田意味不明地摇摇头,把视线转向汪曼春,说汪小姐,明先生,你们可真够狠。
明楼说,阿诚做错了事,这是他应得的。
南田说,好在没有更坏的结果。
明楼反问,什么是更坏的结果?一整箱白肉(冰/毒)全打水漂,那可是兄弟们拼命挣的。
南田冷笑,拼了命,为你挣的?
明楼闭上眼,南田从他脸上看到些煞气。
交易时被人劫走大货,伤了七个弟兄,引来一帮警察,明诚对此缺乏一个解释。
明楼盛怒下说他搞不好也是个条子。
明诚辩解天有不测风云,抵死不认账,一颗子弹才让他闭嘴。
南田觉得明楼的冲动令她心惊,更令她心安。
 
诊所位于夜总会的地下室内。
明诚曾在这儿照场子半年,却从未见识过地下B区是什么模样,这里原是禁止任何人进入的。
明诚被抬进去的时候,呼吸十分微弱,浅薄的意识让他只听得见嘈杂的脚步声、滚轮声,眼前一抹黑,但他始终没有彻底昏睡。
“他在说什么?”
“听不清。”
大夫发现明诚在呓语,有人说他在讨饶。
“救我……冷……”
明诚嘴唇翕动,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衣服被剪开,凉意像蛇一样钻进皮肤。
手臂上一阵刺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诚堕入黑暗。
他看见自己正朝地狱里去。
通向地狱的道路是一座铁桥,桥下水面怪诞,左边是翻滚的岩浆,右边是死寂的冰河。岩浆里有红色的浪,冰河里有血色的冰。他一人漫步在桥面,视线被前方出现的身影吸引了。
大哥……
明诚猛然睁开眼。
周遭一片素白,没有岩浆,没有地狱,更没有他的明楼。
他还在燃夜的地下室里,子弹已经取出,伤口得到妥善处置。明楼的枪法奇准,子弹距心脏就差几毫厘,避开大动脉,断了两根肋骨,看起来已足够泄愤。
明诚摘下氧气罩,扯掉手臂上的点滴,咬牙坐了起来。
训练有素的身体在这一刻获得重生。
除了明楼,没有人相信他能在此时“活蹦乱跳”。
他摆脱束缚,摸索着探到墙边的置物柜旁,将柜门打开。
里头齐整码着医疗器械,底层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钢筒。筒上有加密锁,明诚输入事先搞到手的密码,“啪”一声筒盖开启,液氮遇热汽化的白雾四逸。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把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心念电转间他迅速合上筒盖,躺回病床,戴好氧气,接上点滴,将一切都恢复原状。
有人过来查探,各项指标都显示他正处于麻醉后的深眠中,药效过了才能清醒。
 
汪曼春搂着明楼的脖子,笑得像朵娇艳的玫瑰。
“师哥,别不高兴了,不就一箱子货吗。”
“曼春,我只是……”
“我知道你很失望,对阿诚,是不是?”
明楼沉默片刻,说:“到底是一贯信任的人,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汪曼春伸出一根手指晃晃:“你看不懂,自然有人看得懂。”
明楼蹙起眉。
明楼当然明白汪曼春的意思,既然连她都认定明诚跟南田的关系不简单,明诚的表现算及格了。
汪曼春把下颌抵上男人的肩膀:“师哥,你只用看得懂我就行了,别的什么人,那都不重要。”
明楼闭上眼,语带沉醉的说:“……是啊,曼春,只要你始终站在我身边,别的,都不重要。”
汪曼春踮起脚,把脸凑到他近前。
“师哥,今晚去我那儿吧……”
明楼在她额间印上蜻蜓点水的一吻:“曼春我累了,心情确实不太好,希望你能理解。”
汪曼春难掩失望,悻悻地说:“……那我送送你?”
“不必了。”明楼对她温柔地笑笑,这一笑,又让女人黯淡下去的眸子明亮起来。他对她说:“你今天也不轻松,早点回去休息,别让我担心。”说着又在她鬓角烙下一吻。
汪曼春几分满足几分失落,最终还是把人松开:“师哥,我听你的。”
明楼跟她的沟通原本轻松,十几年前如此,十几年后仍然如此。只可惜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两人都早已不是当初的青葱少年。汪曼春变得心狠手辣,从她决定加入燃夜开始,便已在歧途愈行愈远,明楼的点拨与拉扯都不起作用,未免暴露身份,最终不再对她抱有任何想法,有的,只是利用与制衡。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惟有一声叹息,仅此而已。
 
明楼躺在沙发上,老毛病又犯了。
以往这个时候,总会有另一个人给他递来两片阿司匹林。和着温水吞服,刻把钟就会好转。
今晚没人给他递药送水,他头痛欲裂,其实药就在手边,水就在对面——那人临走前已经有所预见地替他把可能需要的物品摆到最显眼、最好拿的位置——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去碰那两颗药,那一杯水。
他心口疼,疼得厉害,仿佛有谁朝这里开了一枪,崩出个大血窟窿。
他亲手喂了阿诚一颗子弹,几乎把他打死。
而现在他可以倚在柔软的沙发上思考,阿诚却要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冒险。
他头疼,心疼,连呼吸都是疼的。可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跟南田扯皮,跟汪曼春调情。
这一切都只源于一份工作,是他俩不约而同的选择。
但又绝不只是工作,更是一种向往正义的决心。
明楼起身端水取药,自我平复。
新的一天,就快来了。
 
明诚的情况忽然急转直下,他血压不稳,伤口恶化,器官组织呈现感染的症兆。
南田去探视的时候,明诚烧得迷迷糊糊,攥着她的衣角不松开,南田只好说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放弃你。
南田是燃夜的高层,是老板的情妇。她手段利落,权欲熏心,难得还颇具风情。
如果说汪曼春是一朵红玫瑰,那么南田就是一株蟹爪兰。
在外人看来,明楼热爱汪曼春,明诚为什么就不能仰慕南田?
甚至可以定义为绝非寄望于发展出性 关系的那种肮脏的仰慕,而是某种微妙的下属对待上级的仰望、信任、交托……或者哪怕是各取所需的利用。
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合理,让南田感到分外妥帖——她既需要明楼继续为燃夜卖命,又无法容忍他过于突出而彻底笼络“老头子”的心。所以相较之前明楼与明诚的默契无间,明楼因此如虎添翼,她更愿意看到如今两人产生不可修复的矛盾与裂痕,而明诚彻彻底底折服于她,为她做事,那就再好不过。
 
南田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替明诚进行第二次手术,明诚一直昏睡到隔天傍晚才苏醒过来。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替自己松了口气。
苦肉计若是用泼了,划不划算还真就难讲。
明楼在得知明诚又做了一次手术时竟少见的失控了。
他把桌面上能摔的不能摔的全砸地上,冲一众下属发难泄愤。
汪曼春庆幸自己这几天都陪在明楼身边,都说人在愠怒的时候最是脆弱,她瞅准这个可以无限靠近他的机会,尽可能替自己争取多一份温存。
他们以前念同一所中学,明楼比她年长三届,她的叔叔是明楼的物理老师,明楼后来考上W大通信工程专业,她叔叔功不可没。他们在学校曾以酸不拉唧的师哥师妹玩笑相称,看起来类似早恋,不过成绩优异的孩子往往得到过分宽容,他俩也不例外。
再后来……汪曼春的回忆戛然而止。
对于不喜欢的记忆,她会采取两个办法来排解:一是遗忘,二是毁灭。当然,短暂的遗忘也是为了更好地毁灭。
“南田那女人到底什么居心,非要跟我对着掐才爽吗?”
“师哥你别冲动……”
明楼一拍桌面,唯一未碎的相框被震得弹跳起来:“她有必要做得这样明显、饿虎扑食这般难看吗?有必要大动干戈就为给阿诚挖几块腐肉吗?!”
“师哥……”
明楼捂着胸口,气得哆嗦:“你知道么曼春,损失的货是我的,教训阿诚的人是我,要不要救他、能不能原谅他……做这些决定的人也只能是我,南田插足我的私事,先斩后奏为他再行手术,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给予我分毫的尊重?”他咽口唾沫,“我好歹也是燃夜的董事、集团的功臣,她南田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半真半假的情绪宣泄,教汪曼春找不出丁点破绽。
对明楼而言,现在的情势根本在他预料之外。也就是说,之前的计划是明诚只需在地下诊所拿到证据,行动即告终止。可现在他们却告诉他明诚伤情恶化,必须进行第二次手术才能保命。
那一枪的分量明楼心中有数,他慎之又慎,拿出看家本领,只因他绝不会用明诚的性命去豪赌。
所以明楼可以断定,明诚肯定在伤处动了手脚,给自己造成进一步的伤害,才会导向这样的结果。
他心惊、心痛,却只能违心地进行一场谩骂,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叫所有人都滚蛋,南田汪曼春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切,所有屁话都不用讲,只要让他独自安静地待着,等他平安回来……
 
两周后明诚始从地下诊所转移到燃夜的客房。作为集夜总会和豪华酒店于一身的总部大楼,找一间提供特别护理的客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明楼去探望的时候,南田前脚刚刚离开。
明楼远远看明诚苍白的脸,淡色的唇,忽然很想就这么把他带走,让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令他开怀,给他安慰。
“大哥……”明诚察觉到明楼的存在,主动开了口。
明楼拖个软椅在床边坐下。
明诚侧卧着,半张脸陷在枕头里。
明楼抑制住想摸他的冲动,叹口气说你感觉怎样?
明诚说我已经好多了,大哥不用担心。
明楼说,是我气头上没掂量轻重,导致你两次手术,这么凶险。
明诚说,是我疏忽大意丢了您的货,死一百次也不够赔。
明楼说用不着一百次,如果以后重蹈覆辙,就别怪我不念旧情,真正置你于死地了。
明诚说我懂的大哥,我会好好反省。
明楼看着他,同他对视。
两个人默默交换着彼此的温情。
而这一切,全都掩盖在冰冷虚假的谈吐之下。
 
南田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可能出现的异状。
比如,地下B区的秘密被揭开。
再比如,刻意留下的那点物证被辗转送到警 方手里。
南田欣慰地想,这些都没有发生,很好。
而明楼与明诚之间难以弥合的裂隙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晰起来——不能再好。
 
明楼与明诚在黑暗中忘情地接吻。
实际上他们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 爱。
但明楼顾及明诚的身体,以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双眼睛。
他们的关系应在最有利的时刻曝光,也就是说,在众人面前挑明关系并非不可能,但需要做得有价值、有意义。
明楼等待那一天的出现。
明诚说:“大哥,我擅自做那种决定,你一定很煎熬吧。”
明楼抱紧他:“……谁教你学会自残的。”
明诚笑着说:“你教的啊。”
明楼想想好像是,又道:“谁让你说话了。”他便吻他,封住他的嘴。
明诚反手搂他的腰,同他认真地交换呼吸,交换唾液。他知道这些日子明楼不会比他更好过,所以在喘息的间隙,真心实意地说出那句一直想说的话:“明楼,对不起。”
明楼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阿诚,有时候我真想废了你,把你从这地界一脚踢开,扔回去做网警也是好的。”
“……成天看黄片儿内种么?”
“谁让你做鉴黄师了,想得美!……”
讲真话的机会不多,卸面具的时刻更少,明楼虽然不忍心,但也不得不承认,明诚此前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非常正确。
他中枪后被顺利送入地下诊所接受救治,并由液氮筒里触目惊心的物证证实了他们对燃夜集团暗中进行人体 器 官交易的猜测;另一方面,近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出线索所在,反倒让明诚起疑,这或许是狡猾的南田所设的一个圈套,一层试探。
倘若南田将计就计守株待兔,一旦冒进,走漏风声,传递消息的人非明诚莫属。到时南田肯定已做好万全准备,而他们却无法保证一击端掉整个组织。两人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之前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死,倒显得不值一提。
所以明诚当即决定让自己伤得更彻底——他需要在这人间地狱再多滞留几天,以此巩固南田对自己摇摆不定的信任,确保卧底身份不被怀疑起底——如此充裕的时间和绝佳的机会都没有令他洞悉到丝毫线索,之后更是风平浪静、一切照旧,足以证实他未安二心、值得被利用。而危重的伤情则意味着明楼确实下手厉辣、毫不留情,二人面和心异的状态也更合情合理。
 
同一时间,S市警 方接上级指令,抽调60名专门警 力重新部署,收网行动即将展开。
明诚依旧是明楼的助手,每天做足他的司机、秘书、保镖、跟班儿……明楼继续人模狗样混迹在燃夜,明诚跟着他吃香喝辣,转脸又勾结南田捞外快,赚得盆满钵满。
霓虹闪烁,华彩流光。
明楼站在夜总会气派的正门前,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来来往往的客人,夹杂其间的流莺,无不对他格外给予注目。
明诚远远看着他,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扬上唇角。走过去问他借个火,明楼摘下嘴里的递给他,再弹开火机替自己重新点一支。
明诚就着那半截香烟深吸两口,缓缓吐息,他的脸在缭绕的青烟中不太真切,但他的眼睛却十分明亮。
明楼无声地问,准备好了?
明诚无声地说,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那片灯红酒绿。
身后正淅淅沥沥飘着小雨。
气温骤降,凝水成冰,是为冻雨。
世界被笼罩在雨凇冰凌之下,好似被定格在一场永驻的真相里。
如此少见的天气,大多只在冬末春初时节,也就是说,春天,已然不远了。
 
 
—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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