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三十五 软玉温香

章三十五 软玉温香

 

日落前三人三马向顶针婆婆辞行,顶针婆婆闭门谢客,只派剑僮凌霄传话“好自为之”。

这几个字婆婆对蔺晨说了两遍,蔺晨全不当一回事,大剌剌回凌霄道:“且告诉你家主人,蔺晨做事常有分寸,叫她放心。”

萧景琰则拱手道:“多谢前辈教诲,前辈救命之恩,在下必定长记于心。”

蔺晨睨他:“别这样,婆婆可受不起。”

萧景琰不予理会,也不管凌霄看没看见,兀自虔诚深深伏腰,面向凌霄,亦面向顶针婆婆。

凌霄俏脸有些气苦,一双大眼始终盯着蔺晨与萧景琰身后的少年。

“飞流,快与凌霄打个招呼,咱们就走咯。”

少年不情不愿地探出半个脑袋,嘴巴抿的死紧。

蔺晨见状,一展折扇仰天长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哼!”凌霄拂了衣袖扭头闪进院子里,大门被摔得哐哐响。

“瞧这出息孩子!”蔺晨夸张地摇摇头,长臂勾揽过萧景琰的腰,下一刻又被拍开。

“你可知前辈为何不肯见你?”萧景琰问。

“愿闻其详。”笑眯眯。

“前辈忧心你伤势,不肯见你继续消耗这身子。”

“这样啊……”蔺晨装作不懂的样子,“我还以为婆婆是不高兴我非请乍来又说走就走呢。”

萧景琰忽然踏前一步揪住他襟口,一字一句道:“蔺晨,你听好了,接下去的每一日,你若不用心关照自己,我……我就……”

蔺晨摸摸胸前攥得死紧的手,心底暖意融融。

萧景琰半晌也没憋出句狠话,忿忿然闭了嘴,抽了手,兀自转身,一马当前。

飞流紧随其后。

蔺晨见远方天际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前边二人仿若闯进一幅流光溢彩的广袤画卷,如云中雁,如画中仙,心中几多快慰,总教他一再确定,为了谁,做任何事情都值得。

 

离开洞天福地的桃花源,自然是先去会会那钦松堂虎威舵舵主柳乾坤,兑现与他的十五日之约。

距终限还剩四五天,蔺晨一心想让萧景琰在民间多瞧瞧多转转,绝不走回头路,遂取道龙脊绕芷阳,经浣水赴云洲。

第一轮日落日升倒还好,傍晚出发,三人星夜兼程奔袭跑马,翻山越河,风尘仆仆,于次日午时前到得芷阳城外。

进了城,寻家客栈打尖儿歇脚,却不知这小城遇上什么罕事盛会,从城西到城东,处处皆人头,间间房爆满,直到申时才终于觅到一间空房。

安抚好受累一天的五脏庙,蔺晨与萧景琰拣了个邻桌耳朵,原来这几日他们在顶针婆婆的桃花源里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外头着实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可大可小的事。

先说这芷阳浣水附近的:

其一,武林世家袁家庄前夜遭了盗,山庄内两部武功秘籍不翼而飞,袁家庄庄主昭告天下,若谁能擒得窃贼亦或提供有效线索,将以厚薄不等之家财相赠,若可追回秘籍,更愿把袁家千金嫁与襄助义士为妻。

其二,云洲钦松堂广传不日举行武林大会之拜将金帖,宴摆聚贤庄,拳脚论道,以武会友,为其门舵招贤纳士,开枝散叶。

其三,百花门门主花窈窕将于百花峰南麓设擂比武招亲。

再来是距离稍远些的:

其四,北方巨擎峭龙帮与雷山定家联合设宴,广募英雄豪杰,共商兴邦大计。

其五,扬威镖局剑挑神威德茂惜败,帖欲集结琅琊高手榜十大高手踢馆云鹤山庄。

其六,潜雷派博掌门之子博万千暴毙,武林众人相邀同赴博家吊唁。

……

蔺晨与萧景琰面面相觑,山中几日直如云上几日,天上一年便是人间千年——人间似已卷过数载风云。

“你觉得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蹊跷?”酒足饭饱,蔺晨叫来一盘葵瓜子,嗑得没正形。

萧景琰沉吟道:“我虽不谙江湖事也感觉,是否太过巧合了些。”

蔺晨道:“算不上巧,江湖中风云变幻,一时间风平浪静,一时间激浪千层,皆是常有。只是我最近不在琅琊阁,无法获得一手消息,但这些势必已被记载归档,待他们分解分解,自然能够摸出其中机窍联结。”

萧景琰道:“便是不用分析也能瞧出其中机窍。”

蔺晨眸光一闪:“哦?”饶有兴致地道,“快说与我听听。”

萧景琰道:“你不觉得,所有的事,指向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蔺晨扔了瓜子,展开折扇,挡在人前凑近对方悄声道:“谁说我景琰耿直不擅权谋,我看也未必……”

萧景琰盯着他,得到首肯,自然又大胆三分猜测:“他们都在以各种由头集结天下武林人士。”

蔺晨勾了勾唇冷冷一笑:“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景琰心中一动,脱口道:“风,是哪边风?楼,是什么楼?”

蔺晨凝眸看他,眸色渐暗。

那幽深的瞳仁中除了萧景琰的倒影,还有一星火舌影影绰绰。

 

风是哪边风,楼是什么楼。

这个问题有意思。

折扇一收,拿扇柄在肩胛肋下敲敲打打以消疲累酸涩,视线却离开萧景琰,转聚到木坐一旁不言不语的少年身上,关怀道:“发什么愣呐?”

少年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有心思,与你晨哥哥说说呗。”

“哼!”飞流白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

萧景琰见蔺晨回避刚才的问话,心道没事,待夜来再去攻陷你。

他满心满脑都是一件事,一座楼——

顶针婆婆口中于疗伤救身乃至痊愈起关键作用的,子规明月楼。

婆婆说你需问他自己。

婆婆说子规啼血,明月凝霜。

婆婆的暗语柔肠百结,一点真相似暗而明,似是而非。

萧景琰琢磨两日,却还是参不透,悟不出。他必须向他求证,尽快找到楼宇所在,他要救他,治他,令什么力量医好他,他要看他痊愈,任他逍遥,他不准他伤,不许他痛,他要他好好地陪在身边,一刻也不再放手。

蔺晨强迫也似揉了揉飞流脑袋,才又扭头问萧景琰:“吃饱了?想接着出门逛逛,还是直接回房休息?”

萧景琰道:“随你。”

蔺晨道:“不累?”

萧景琰道:“是有些乏了。”

蔺晨道:“一天一夜没合眼、没歇脚,马不停蹄,自然疲累。”

萧景琰道:“那就不多说,走吧。”

店小二过来结账,眉开眼笑对三人道:“几位客官不去看看金水河畔的秋祭花灯会么?白露前后,花灯热闹,今明二晚哪,最是热闹!”

蔺晨问:“灯会?可有舞乐助兴?”

店小二点头如捣蒜:“自然是有的!醉仙楼的软玉和温香两位姑娘将于水榭桥头献舞,舞的是花,使的是剑,都是一等一的身段儿啊!”

“剑舞?看来醉仙楼的头牌花样不少……”

萧景琰见蔺晨招子放亮,似有兴致,便道:“既动了念想,不如去瞧瞧,也不拂了美人心意。”

“你不说累么?”

萧景琰看着他,忽而劈手夺过他指间折扇,学他模样反手轻振,展开扇面,再摇上一摇晃上一晃,自顾自起身踱出客栈。

花街柳巷人头攒动,蔺晨在他背后亦步亦趋,飞流早就蹿得不见了影。蔺晨看他长身玉立,看他腰悬佩剑,看他手执折扇翩翩风度,不自抑地笑意盈眸,从心底里感到快慰。

离了顶针婆婆的桃花源,市井人间虽歌舞升平,江湖武林却暗藏杀机,风是瑟瑟西风净远天,楼是杀人越货明月楼。

碧纱笼底墨才乾,明月楼中骨已寒。

蔺晨能感觉到,那一点似远似近、似有似无的杀意。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萧景琰。

“蔺晨?”

“诶。”

“过来。”

“好。”

萧景琰本想停下,可周遭人实在多,停下便等同挡道,只好招呼对方上前。

“你瞧那边。”

蔺晨顺着他手指看出去,沿街一长排摊贩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小物或挂或摆,摊主们吆喝声不断,不时有人上前采买把玩。

“想瞧瞧?”蔺晨道。

“既来了,自然是要看看。”萧景琰道。

蔺晨便握住他的手,引他朝其中一个摊子走去。说是慢走,实是人流中穿行,左突右闪,萧景琰也反握了他,二人十指在衣袖下紧扣。

走近了才看清这摊位上除挂些五颜六色的彩绸以招揽生意,未陈列任何物品。小贩见迎面走来两个芝兰玉树、器宇不凡的看客,登时热情高涨三分,满脸堆笑道:“二位爷,我这摊虽小,但物不俗,您二位可愿赏光一见?”

萧景琰见小贩右手虚握成拳,拇指在蜷起的食指上轻搓,继而手一翻,掌摊开,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只精巧的发簪,银丝绞绕,金线穿梭,端头还镶一枚卵圆形虎睛石。

蔺晨抢着开口:“好!买了!”

小贩没有停顿,又将握拳的左手擎于萧景琰眼前,上下颠动,左右摇晃,萧景琰虽觉他意态夸张,也着实被挑起两三分好奇,便一瞬不眨地盯着看,只见小贩哂然一笑,旋腕翻掌,五指摊开,左手心赫然又是一枚亮闪闪的小件,可不就是蔺晨左耳廓上的银圈儿饰物?

但是,它看起来更精致、更耀眼,雕花暗纹纷繁复杂,不似蔺晨的随性不拘,反倒显得稍许匠气。

但到底还是好看的。

萧景琰也喝彩:“好,这个也要!”

小贩喜笑颜开:“多谢二位爷赏脸,二位爷豪爽!”

支付比开价更多的银子换回两件小物,萧景琰一路笑意浅凝,蔺晨见他这般,凑过去问:“怎的如此开怀?”

萧景琰道:“不许我快活是么?”

蔺晨道:“这天底下的东西都是你的,可惜你却无法常来常往、亲身体察。”

萧景琰道:“此言差矣。”

蔺晨也微眯了眼笑,不再多说。

很快来到金水河畔,果见伴着凉亭水榭中传来的阵阵丝竹,随着河面碧波上荡漾的千点莲灯,两袭红衣翩跹纵跃,两柄软剑飒飒生风,那店小二所言非虚,两位明丽少女正随空灵之乐御剑起舞,软玉骄俏,温香脱俗,形舒意广,银刃交横,端的是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

蔺萧二人且行且看,不知不觉走到金水桥边,恰逢此时,剑舞的少女也足尖轻点,凌波踏浪倏忽而至,将将落于金水桥头。

距离近了,自然看得更清楚。

蔺晨凑到萧景琰耳旁道:“啊,好巧。”

萧景琰不语。

蔺晨又道:“这软玉与温香我好像都认得……”

萧景琰云淡风轻:“哦,风流天下的琅琊阁少阁主,认得她们,不奇怪。”

蔺晨笑嘻嘻道:“且待我去与她二人打个照面?”

萧景琰本想说“请便”,话到嘴边莫名成了“不可”。

萧景琰转身看着蔺晨,说:“不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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