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懂】出鞘 (END)
提示:一发完,bug与ooc属于我。
这篇其实早已完工,但是,总觉得bug巨大,改改删删搁置了许久,最终部分保留初稿,自我安慰其实之前已打过不少伏笔,包括顾老师的状态、他和省队的关联、和陈致的渊源、他所做的准备……但不管怎样,还是,万望各位包涵。
感谢当时喊我看南宁地铁狙击那条新闻的小可爱们,感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读者们,这篇算是圆一个梦,“中年人系列”动笔两年来若干遗憾中的一个点,我希望它能在新的一岁得到圆满。新的一岁,更愿各位都平安顺遂,来自疫区的作者最大的期望就是大家都顺顺利利,阖家安康。
(另,最近许多外卖小哥都令人感动,本篇成稿于疫情爆发前,抱歉塑造了负面人物,但请大家相信,这世上,各行各业,好人绝大多数。)
外卖送来的时候,李懂正在洗脸池边咳嗽。
顾顺趿着拖鞋去开门,外卖员露出半张脸,笑得比哭难看。
“是顾顺。过桥米线。”他主动说明,省去跟对方多费口舌。
没想到外卖员依然杵门后缩着脖子,隐在身后的打包袋坚决不提到身前。顾顺伸手去接,那人甚至倒退半步。
“不好意思啊帅哥……”他声音很低,笑意消失,满脸尴尬。
“怎么了?”顾顺探出门框。
“汤……”外卖员这才犹犹豫豫把打包袋移进彼此视线,顾顺瞥见袋里鼓鼓囊囊全是渗漏的液体,袋子一角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小哥把东西递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骑车太快摔了一跤,这个,歪掉了,汤洒了,米线也,漏了一些……您还要不要?”
嘴里问着要不要,手却诚实地往那头推,迫切希望顾顺收货。
“洒了多少?”
“好像,汤全洒了……您要不要?”
“全洒?——诶行了你别再往里送,”顾顺看见地面瞬间被浇出一条密集的油点子线,再瞅瞅袋里已浑不像样的吃食,皱眉说,“这地上弄的,我还得搞卫生。”
外卖员这才住手,打包袋堪堪止于门前。
顾顺无奈:“没法吃了吧,那我不要了。”
小哥苦笑:“这个您要是不收,得我赔。”
顾顺抬起头。想说的是对的你赔没毛病,商家没出错,问题可不就在你。
一转念,眼前人神情窘迫战战兢兢,大实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他知道对方期待的结果是自己乖乖收货,不过三十来块钱的事,可他实在要不了。
“算了你走吧,顺便帮我扔了。”
外卖员急:“啊?真不要吗?你不要我这怎么交差……”
“我是想,可怎么要?”顾顺叹口气,“你带下去,算我的,不用你赔。”
“?!”外卖员眨眼犯懵。
卫生间又一个响亮的喷嚏。
顾顺催促道:“快去吧,算我收了,你帮忙带下去就行。”
外卖员郁着脸迟疑:“那,那真不好意思……”面目阴晴转换,又流露一丝感激地说,“谢谢帅哥,谢了谢了。”
“没事。”顾顺准备关门。
“那我这就结单了啊——”
顾顺点点头,待人转身,卫生间里喷嚏不断,他三步并两步回屋查看,只见李懂趴在洗脸池边一通猛咳。
“怎么了这是?”
“昨晚你把毯子卷了你知道吗,以后咱们还是各盖各的好。”
什么鬼,顾老师不服:“先不跟你争我到底有没卷你铺盖,单说就这样你就感冒你有这么弱气吗,李老师?”
李懂自顾自擤鼻涕,不睬他。
顾顺再近一步,李懂警告:“离我远点。”
顾顺啧啧:“熬起夜来丧心病狂,免疫扛不住怪谁。”
李懂拿毛巾抹把脸,来不及擦干,长睫挂着水珠一闪一闪,边往外踱边转话题问:“我早餐呢?刚刚是不是送来了?”
顾顺亦步亦趋:“是的。到了。我给扔了。”
李懂:“诶?”
顾顺:“外卖员把汤洒了,我让他带下楼扔了。”
李懂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靠,肚里传来明明白白的一声叫唤。
“汤没了,干拌的不是照样能吃?”
“打包盒两层干湿分离,底下汤洒了,上面就是白花花的米线啥味儿没有,你确定要吃?”
李懂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我好饿啊,怎么办。”
顾顺眉梢一挑,李老师软怂怂的模样不多见,这会被逮着,叫他怎么舍得不死盯着看个够本,“哥重新给你叫一份。”边说边去抓他的手,忍不住想靠近,想亲吻。
李懂闪身避开:“家里没点别的?”
顾顺未得逞,挠挠额角:“有啊有,有饼干。”
李懂吞口唾沫,喉咙火燎燎的疼。
顾顺其实也犯愁,饼干……不然随便煮点东西都好过让病号饿着肚子干等,巧妇(夫)亦难为无米之炊。
“要不我下去买。”
“算了,还是外卖省事。”李懂举起手机,上划下拉,一大早可供选择的店铺不多。
“再原样叫一份得了。”顾顺在旁迅速下单,确认支付,一气呵成。
“叫一份?那你吃啥?”
“没胃口,我不饿。”
李懂懒得管他,重点奇奇怪怪落在别处,又问:“可是,会不会又轮到刚才那个外卖员派送?”
一扭头,身后空空,顾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哪有那么巧的。”
李懂大声说:“万一呢,万一还是他,会不会有点……尴尬?”
然后顾顺端着一杯白开水走近:“他都不尬,你尬什么?”
“……也是。”李懂意识到自己想太多,头昏脑胀思维混乱。
顾顺温言说:“去躺会,来了我再叫你。”
李懂接过杯子喝水,嘴里泛苦,精神也差,只得采纳他的建议:“嗯,好。”
见李懂听话地往卧室里钻,手机遗忘在沙发上,顾顺想的是如果待会外卖送到人却已会周公了,他必定不叫醒他。睡觉总比吃饭重要。
片晌后,再轻手轻脚进房查看,李懂蜷卧大床一边,双目微阖呼吸绵长,果然是“病来如山倒”,大白天睡回笼觉这么利索,着实难得。
退出房间时门铃响起,顾顺忙掩好卧室,走到玄关开大门——
这回的送餐员瘦瘦小小戴副眼镜,提前五分钟,干干净净的一大袋递过来。
顾顺道谢,小哥挥手离开。
一秒都不犹豫,把东西扔进厨房。
半小时,李懂只是翻个身,继续睡,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再半小时,依然睡着。
顾顺站床边看他,眯起眼看他,蹲下去看,把手背搁他额头试试体温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顾顺乐呵呵地想,李懂真好看啊,太他妈的好看了。
情不自禁俯身,欺近,感受到鼻息温热,客厅忽然又传来一阵叮咚。
——是李懂手机。怕吵醒假寐的人,顾顺迅速起身,沙发上李老师遗落的手机屏幕被来电唤醒,闪烁一股莫名的焦灼。
顾顺上前用余光一瞥。
“省 陈队”
李懂睁开眼,室内黑漆漆的,窗帘紧闭。
“顾顺?”
“顾顺!”
高高低低喊了数声不见人应,李懂挣扎着起身,下床,一把拽开遮光帘,暮霭深处是万家灯火。
李懂在屋里踱圈,客厅餐桌上总算找到手机,立马解锁拨号。
刚拨通就有人听。
“醒了?”对方语气如常。
李懂劈头盖脸:“你跑哪去了?我睡了多久?找你半天了都。”
“我,”那头顿了顿,“……你还真会挑时机打电话啊。”
“什么?”
“没事,我一会儿回,等我。”声音低低的,身后有些嘈杂。
“你在哪?”
“回家再说。”
“……好。”
“饿了吗,要不我带点啥?”
“不要。”
“行。哥先挂了。”
忙音后李懂的脑子越发清醒,一时无事可干,翻翻睡觉时漏掉的各种简讯,再刷一遍通话记录,忽地,两条来电引起他的注意:
“省 陈队”。
下意识动手回拨,旋即看清那不是红色显示的未接来电,而是常规通话,接通时长分别是20秒跟1分20秒。
也就是说,有人代自己接听了陈致打来的电话。
——是顾顺。
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手指悬停,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跳闪,咚咚咚的,不,甚至有些隐隐的雀跃,那不知怎样描述的,总是隔着一层薄纱的不成形的臆想,远远近近的不可触碰的,其实,始终只距真实一步之遥。
终于,有人踏着月色与霓虹回归。
李懂察觉动静冲出去开门,顾顺戳着钥匙站门外朝他微笑,并不惊讶他的迫切。
“你去见陈队了。”李懂开门见山。
顾顺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他,李懂抬抬下巴:“好好回答,我认真的。你干嘛去了。”
“干正经事,本该你——”音未落又改口,“不对,也不是‘该’你去干。”
“说人话。”李懂的心开始狂跳,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顾顺却不疾不徐掩上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互相把对方揉进身体里,抱紧,再紧些,李懂就嗅到他衣服上残留的硝烟味了。
“CS LR4,感觉如何?”低声问。
顾顺闷闷地答:“跟以前比,侧重不一,目的有别,你比我更清楚。”
李懂试探:“那,‘现在’呢,跟‘现在’比,如何?”
顾顺坦率答:“‘现在’跟‘以前’当然也不同,我不可能只吃‘以前’,而‘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准备就下锅。”
“好的,明白了。”李懂放开他,飞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瞧他,彼此眼神清澈一如往昔,“什么准备都没有,你不会的,就算曾经封神,那也是过去。而现在……我早该知道,早该想到的……况且,陈致是个多么谨慎的人呐……”
他盯着顾顺,自他眼底一路读进他的心底。他惊觉自己的迟钝,在这件事上,他从来就不该怀抱任何的疑虑或是遗憾。
你一直都在准备着,或许曾有挣扎,引而不发,但始终都没有想过放弃。
心中落石坠地,胸臆豁然开朗。却不必开口,只因彼此都懂得,所以选择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那点笑意掩住李懂的澎湃心潮。
“老天恐怕对我太仁慈了。”不禁感慨。
“关老天屁事。”顾顺掐住他后颈,微微用力。
李懂任由他造次。是啊,无关怪力乱神,但他还是想要谢天谢地。
之后二人对坐餐桌两头,东一句西一句聊起下午的情形,三言两语,李懂随他进退,甘当听众,绝不多问。
顾顺的表情就有一瞬凝重:“……早上那个外卖员,把汤洒了那个,记得吧。”
李懂说嗯,心内打起鼓来。
“知道吗,”顾顺叹气,“当我看清是他的时候,我真是……”
李懂纵有提前两秒的准备还是倍感惊愕,随后又听他说:
“想不通到底受了刺激还是怎样非得钻牛角尖……戾气太大太冲动,太无知太冲动了,怎么也不该拿路人置气……”
他难得喋喋,更像是一种发泄:“熟面孔啊李懂,熟面孔……哥不乐意,哥是真不乐意。”
李懂压下震动,柔声安抚:“反正我知道你肯定尽力了。”
顾顺垂下眼:“是的。各种意义上,我都尽力了。”
手机屏间歇跳出新闻简讯。三五句概述突发事件,人面打码模糊,结局皆大欢喜。
有人却再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李懂伸手去捉顾顺的手,抚摸他的手背,有温度从皮肤接触的位置蔓延过来,很是温暖。随之而来的,还有涟漪般层层荡开的情绪,越过一点悲戚,说不清道不明的仍是带着雀跃。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不?”顾顺坦言,“你不是老想把哥塞给陈致的吗。”
说着似乎被自己逗笑,微弯起唇虎牙一闪,料峭三月的天,终于褪去一片春寒。
“我谢你咯?”李懂攀住他的肩,借力把自己送了过去。
他挤到他的椅子上——椅子只够一人座,所以事实是,他骑上了他的腿。
李懂大剌剌骑上顾顺的大腿,长臂一圈,再把人囊入自己的领地。
顾顺从善如流,立刻也环住李懂的腰,一双手在他背后揉捏。
“好了,从今往后,我没有遗憾了。”李懂凑近,在他耳垂上轻咬,“谢了,顾老师。”
顾顺问:“那你怎么谢?”
李懂说:“随你高兴。”
顾顺说:“那我得好好想。”
李懂说:“要的要的。奉陪到底。”
……
……
选中合适的隐蔽地点,伏卧。姿势不太舒服,踢掉皮鞋,商场二楼暖气过足,外套扔开只留衬衫,领扣全解。
三点钟方向的柜面旁陈致给他眼色,他则冲他比个拇指。
陈致眼底有额外的讯息,他不过多揣测。
他回身卧持护手,凝神,将视线聚焦于白光瞄准镜中。
贴腮板微凉,双手稳定干燥,耳麦有电流声轻响。
“怎么会……”他看清目标的脸,心底巨震。
但那反应没有任何外化表现,他只做应该做的,屏息,瞄准,等待可能的转机,抑或,等一个时机。
愈演愈烈,没有转机。
那就择取一击制胜的时机。
无损供弹系统强势规避枪弹入膛时弹头的剐蹭和碰撞,这是现役警用狙击工程的一大特点,在他这里,如虎添翼。
抱臂撒腿掩护在前方的小伙似曾相识,或许那次省队年会,李懂带他与他们打过照面。但记不清,没有关系。
……
再后来……尘埃落定,溅一身红白浆的惊魂甫定的受害者被一拥而上的警力包围、安抚,他默默待在原处,枪响后大脑一瞬空白。
陈致走向他。
陈致说,你这把剑,早该出鞘了。
你早该属于我们。
他不置可否,把枪械交还再配合完成部分收尾。
临别时陈致说,你抢了李老师的活儿,回头记得告诉他。
他这才没所谓的笑一笑:
“差点忘了。”
……
……
“想什么呢?”
一双手覆上他的背,看来枕边人也没入梦。
顾顺索性翻过身,与李懂面对面。
“在想,今天上午,如果那碗米线我坚持不要,偏让他自己消化自己承担……会怎么样?”
李懂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说:“不怎么样。”
顾顺沉浸在某种构想中:“或许,他在咱家门口就——”
“如果是那样,”李懂抢过话,“也不一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不见得。”
“你这设想没有意义。”李懂略带严肃,“时光不会倒流,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些都不因外物和环境变化而有所差。”
顾顺挑眉。
李懂伸出一指压他唇上,命他噤声。
顾顺听话地闭嘴,一丝笑意爬上脸颊,黑暗中,李懂隐约看得见。
“……顾顺,有时候觉得你变了。”
“是吗。”
“时间总能带来一些改变,你是,我也是。再说,”李懂蓦地牵起嘴角,“年纪也会啊……”
顾顺重重地刮他的鼻梁:“嫌哥老吗,太有长进了你。”
“不老吗?”笑得狡黠。
“你说呢?”顾顺把人拽进怀里。
“那我要检验检验。”
“好啊。”
“现在就要。”
“行,来吧。”
……
“对了,等等顾顺。”
“怎么?”
“谢谢你……”
“傻瓜。”
这一句“傻瓜”很轻,轻到李懂几乎听不见。
是个好结局。
但作者不想再用它作结。
所以?
“啊……顾顺……你,你他妈……”
“住嘴,你不是嫌哥老么。”
“啊哈……你,你这是,要我死……”
“我哪舍得。”
“别!”
“啊?真受不了?”
“别别,别停……”
“……”
“就这样,继续,继续……”
“老当益壮,是吧?”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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