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二十四 潭中骨

[洒着狗血来更新……大概,会满足一些朋友的趣味(包括我自己),以及,这是一颗糖。追文的菇凉若还挂念,容我在这里先说声久违了,谢谢你们!]


章二十四 潭中骨

不消半刻,一行人已寻至断崖边。
飞流兴奋不已,二话不说便纵身一跃,萧景琰下意识伸手一捞,却连他半片衣角也没勾到。
震天响的瀑布声掩盖了少年的落水声,蔺晨执起萧景琰的手,温暖的指尖磨蹭着他的,眼里含着些笑意。
萧景琰发觉自己又多此一举了,可有些事总容不得思量,行动往往先于本能。
蔺晨道:“飞流若懂你对他有这份关切,一定会十分高兴。”
萧景琰道:“是我做事没过脑子,又犯同样的错误。”
蔺晨道:“这哪里算犯错。”
萧景琰摇摇头:“我总忘飞流一身绝技,拿他当平常人看待。”
蔺晨半调侃半认真地道:“你是心肠好。试问这天地间谁人能得你惦记,那绝对是三生修来的福报……”
萧景琰见他越说越离谱,只好低声笑笑,揭过这个话题。
蔺晨遂话锋一转:“走吧,我们追他去。”
萧景琰点点头,脚下寒潭深不见底,清明如镜,犹似镶嵌在谷间的一块翡翠。山岚拂面,草叶清香混合着潮湿的水腥气,令人莫名生出几分期待,甚至有些迫切想浸入潭中一涤数日来的风尘。
萧景琰问:“蔺晨,你水性如何?”
蔺晨道:“还过得去。”
萧景琰道:“那就好。”
蔺晨道:“你呢?”
萧景琰道:“水性尚可。”
蔺晨颔首道:“既如此……”
“那就谁也别管谁了。”萧景琰说罢踏前一步,率先跳了下去。
蔺晨见他如此爽利,心头大快,当即也一个纵身跃入潭中。
水底自然呈现另一番光景。
碧波清澄,藻植丰茂,五颜六色的游鱼悠闲嬉戏……蔺晨于水下睁眼,稍稍适应,目光便被几丈开外的身影攫住,人也不由自主向那边漂去。
那人头顶玉簪脱落,乌黑长发倾泻而下,随水浮动,漫洒开来。一转身,他也瞥见蔺晨,两人的视线在盈盈波光中相触,竟是谁也不舍得先行抽离。
蔺晨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景琰。
及腰的青丝披散,月白的衣袍飘逸,衬得那刀刻斧凿般的英气面孔上,鼻唇眉目全都透出一种跟以往不同的潋滟与柔和。
当勇武坚毅的青年沾染了别样的风致,蔺晨一时不知该怎样形容,只觉他隽美得惊人。
便看呆了,殊不知自己也成为对方眼中的景,两两相望,竟似忘了时间,忘记何去何从。
几尾银鲫徜徉而过,鱼鳍轻摆,搅动周遭暗流,也拨乱蔺晨的心弦。他胸腹一热,差点控不住这一口气息。
萧景琰乍然回神,立时拧身朝远处游去。
蔺晨忙调整吐息,就这样随他一前一后凫水行进,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已抵至寒潭中心。
潭心水流和缓,不知名的水草交错杂生,鱼虾蚌贝穿梭其间,茂盛处不时有晶莹水泡汩汩升腾。
萧景琰凝目平日里实难一见的风物,似有几分兴致,不由放缓了速度。忽地明眸一闪,长臂横切,竟是折转方向朝下潜去。蔺晨不远不近跟着他,见他这般行径也无分毫的惊讶,只一味紧随他潜向水底。
一大篷狐尾藻自泥沼中蔓延勃发,蓖齿状轮生叶成穗成绦,缠裹着一个绝不该属于此地的物事。
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一副尸骸。
暗流涌动,残躯被腐烂的衣料和层叠的藻植包围着,在碧水中荡漾起伏,偶尔漂出几缕枯发,亦或不知归于何处的一两截枯骨。
白骨森森,凄凄切切。
萧景琰有一瞬的怔忪,手脚均为之一顿。
蔺晨也在蹙眉观望。他拍浮到萧景琰身旁,刚欲扯他衣袖,那人却先一步展臂推波,往那尸骸游去。
蔺晨亦步亦趋跟紧他,忽然心头一凛,下一刻已如离弦之箭蹿出,将他向旁侧顶开,右手顺势自前方一抹。
电光火石间,不知牵动何等机括,那尸骸竟由内而外爆射出数十枚纤如牛毛的银针。银针暗器不受水流阻滞,寒光闪闪,破浪而来。蔺晨以身相护,揽着萧景琰疾速撤离,而暗器动势强劲,紧咬二人不放,半晌才呈现颓弛之态。
勉力脱出此劫后,蔺晨又随萧景琰向前泅渡一段距离,确保再无危险才放缓了速度。萧景琰回头见他脸色煞白,唇无血色,碍于不能发问,便只当他强弩之末,气力已竭。念及此,他立时扣住蔺晨的后脑,把人拉向自己,倾身衔住他的嘴唇。
竟冷得像冰。
水下虽寒凉,但内家高手本不该如此狼狈,萧景琰不愿多想,只一心为他渡气,一意护他周全。
潜流阵阵,碧波粼粼,二人唇齿相接,交颈相闻,逸散的长发和飘扬的衣袂不多时便都混在一处,不分彼此,难舍难离。
萧景琰的初衷本为救困,渐渐才发觉变了味道——唇齿被人长驱直入,一番攻城略地,早已本末倒置。然而情热正酣,谁也无暇顾及更多。直到都感觉气尽难耐,才心有不甘地浮出水面。
大口大口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蔺晨这下真有些累了,撑着萧景琰的肩膀道:“不如靠岸歇歇,如何?”
萧景琰点头道:“好。”言罢拽着他游向岸边。

甫一上岸,二人各自解下绑缚在腰间的佩剑,剑鞘倒置沥水,两柄剑身则搁置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晒太阳。
萧景琰一边收拾一边问:“你怎么样?”
蔺晨随意拣块草地坐了,道:“好着呢。”
萧景琰也凑到他身旁坐下,再不发一语。
蔺晨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扭头给他一记笑脸:“喂,别瞎想啊,不是我弱,而是你变强了。”
萧景琰迎上他的目光,他懂他的意思,自打练就两仪清风决,身法与内力跟从前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有体会,刚才在水下,更是从没想过自己竟能如此耐久。可这些都不是重点,蔺晨苍白的脸、失色的唇尚且历历在目,此间虽无明显异状,但不安的种子已经种下,似乎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欲盖弥彰。
萧景琰肃穆道:“蔺晨,实话告诉我,三年前那场战役你究竟是如何受的伤?及至现在,你又到底恢复了几成?”
蔺晨听罢,弯了弯眼睫,双手拢进湿透的袖子,斜斜靠向身后的土坡,一派悠哉自在。
“景琰,当年的事既藏不住,我定会在适当的时机对你说清楚——但不是现在。”
“可我现在就想知晓,有什么问题?”
蔺晨见他心急,只好安抚道:“当然没问题,本就没太多神秘,又非因不可告人,我只不过不愿借此邀功罢了……”
说的是真心话,萧景琰听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就现在告诉我。”他几乎动了真格,三分火起,分外倔强。
“现在?”蔺晨摇摇头,“我累了……”
话音未落,半真半假地一通咳嗽,真气在水下复又逆行乱窜无章,这是他先前没有预见、亦或带着些放任的。改靠为坐,阖目凝神盘膝吐纳,萧景琰见他这般,饶是再多疑问也化作疼惜,意欲替他拂背顺气,刚伸出手,蔺晨却摇摇头,萧景琰只得作罢。
稍加平复,蔺晨才幽幽道:“你放心,我死不了。若非两仪清风剑诀,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温柔的看着他,目光在尚未挽起的长发上流连,“相信我,这不难吧?”
“我曾经过分相信一个人,相信他的说辞,还有他大夫的说辞……直至最后,直至……”萧景琰拧紧眉峰,往事难追,任何时候回首都还会感到痛不可遏,“直到他离去,我都蒙在鼓里,对他的真实境况一无所查……”
蔺晨握住他的手,道:“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萧景琰盯着蔺晨,一字一句道:“你拿什么向我保证?”
“这里。”蔺晨用另一只手捶捶胸口,掷地有声地说,“一片真心,你看不看得见?”
萧景琰有些微动容,话到嘴边却仍不服软:“我倒真想剖出来瞧瞧你的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说着被自己逗得一声苦笑,偏开头去,眉峰总算舒展开来。
蔺晨哂然道:“行啊,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咱们得先上路,到对岸去,飞流早该到了,追上他比较重要。”
萧景琰敛下余情,起身道:“好。”
“对了——”
“还有——”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低一高的声线撞在一起。
“你说——”
“你先请——”
重蹈覆辙,不约而同。
静默片刻,都忍不住笑起来,方才笼于二人上空的沉郁之气顿时一扫而光。
萧景琰摆出个“请”的手势,蔺晨也不推让,大剌剌地说:“潭底那具尸骸,我知道是谁了。”
“钦松堂,柳氏兄弟?”萧景琰虽为问询,口气却十分肯定。
蔺晨语带赞赏地道:“没错,当初被我一掌震伤的柳培生,但,伤不致死。”
萧景琰蹙眉道:“那你可有思量?”
蔺晨高深状:“自然是有的。”
萧景琰点点头,对方既已有所算计,他又何必多问。
他此刻最为关切的,惟有眼前人的安危而已。
“你呢,你想说什么?”蔺晨问。
“已被你说完了。”萧景琰答。
蔺晨了然轻笑,目光投向寒潭深远处。二人打理好各自佩剑,相继跃入潭中。碧波澄澈,翠峦倒映,并肩前行,身后留下两道长长的水线。
“蔺晨。”
“怎么?”
“……保重自己。”
“明白。”
“如果你有事,我是不会替你照管飞流的。”
“合情合理。”
“所以……”
蔺晨回身予他一吻,浅尝辄止,一触即分。随即唇角上挑,眉目飞扬,带着一个把这明艳秋日都比将下去的不羁笑容,潜入波中。
萧景琰看不见他眼底微澜,却看得见他侠骨柔肠,琴心剑胆,还有那份与众不同的洒脱况味。
若谁能与之徜徉于山水,伴他落拓一世,潇然一生……萧景琰心生几多羡慕,却不愿再往下深想,便也跟着屏息潜入浪底,随他向对岸游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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