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二十五 石中劫

[虐一下,小虐怡情,皆是情趣^_^]


章二十五 石中劫

不多时便上了岸。
蔺晨又是沥水晒剑,丝毫不着急走。 萧景琰梭巡一圈没看到飞流的影子,刚欲问问,话到嘴边放弃,索性随那人进退,不作他想。
小半刻很快过去,剑晒干了,衣服也不再湿答答,人,却还没出现。
萧景琰眺望临近正午的日头,身边是盘膝运气的蔺晨,见他调息吐纳又禅坐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道:“我们何时上路?”
蔺晨道:“他来了就走。”
萧景琰道:“按理说,早该来了。”
蔺晨笑道:“飞流身上哪有常理可言。”
萧景琰住了嘴,隐约觉得不对劲。
山风起,吹来一阵与周遭花木不同的味道,萧景琰循着看出去,只见飞流正从一块低凹的山石后面走出,两手握得满满。
他蹦蹦跳跳,兴高采烈,一阵风似的飘到二人跟前。
原来手上是鱼,左手一条,右手一条。
那味道便是鱼腥。
“你去哪儿了?”萧景琰问。
飞流的眼珠子转了转,衣服下摆还是湿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淌。
“玩儿!”简简单单作答。
“玩什么?”萧景琰道。
“水,有鱼!很多鱼!”飞流说着又兴奋起来,眼睛里水当当亮闪闪,比银鲫的鳞片还要闪,若非萧景琰被别的事情攫了心神,应该足够被他这份愉悦感染到——
真的很快活,萧景琰想,他也觉得刚刚水下那段,颇有意趣,值得玩味。
这些时日他密集地感受着过往人生中无从重复无从染指的经历,同样的风云突变,同样的风起云涌,以往是在沙场,在朝堂,而今却因为身在江湖,仗剑携酒,一切都变得迥然不同。新奇的旅程,永远猜不到下一段在哪里,会有怎样的际遇,以及,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如果可以,他宁可一厢情愿地期望这“终点”来得慢些,再慢些……
蔺晨站起身,伸手揉了揉飞流的脑袋:“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条鱼?”
飞流想了想,摇摇头。
蔺晨道:“那你拿好,可不许半途扔了。”
飞流郑重地点点头。
“不要捏太紧,明白吗。”
飞流想起那只青凤蝶,点头如捣蒜。
“也不要攥太松,滑得很,会丢。”
蔺晨细细交代,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遗漏了最重要的关键——鱼离了水,哪里能活?
飞流懵懵懂懂。
萧景琰听这一大一小稀奇古怪的对话,渐渐也不觉有什么好奇怪了。
他见蔺晨起身,心下顿时松快许多。
“走吧,”蔺晨把目光转过来,柔声道:“看见那边的山洞没?”
萧景琰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方才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多言。
此地潭水深碧,绿林葱郁,云雾弥漫,实则他们从断崖跃下凫水而至,正置身一处山谷,身前三面山峰耸立,一道瀑布从南墙悬落,匹练凌空如苍龙入海,水幕成帘,帘后便是一个巨大的溶洞石窟。
萧景琰问:“穿过去,能到哪里?”
蔺晨道:“一位旧识家。有饺子吃,有衣裳换。”
萧景琰立刻联想到离开蒲岭庭川之际,飞流说要换衣服要吃饺子,蔺晨指路下潭涉水,上岸再步踱一个时辰——想必指的就是穿越这处溶洞了。
萧景琰心下通透,遂道:“那我们上路吧。”
蔺晨道:“好。”
萧景琰忽然又问:“你……行不行?”
蔺晨挑眉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不待回应,促狭之心起,又口花花地道:“我'行不行',这种事可不能光靠说的……”
一双桃花眼轻飘飘笑嘻嘻地盯着他,眼底却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意。
萧景琰被盯得心跳不已,片刻后咬牙一声轻叱,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率先迈步前行。
蔺晨在他转身的刹那,眸色蓦地一黯,背心里透出的刺骨寒凉让他难得有些焦虑。
一个时辰……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甘也绝不至于倒下的。

溶洞内漆黑一片,只闻得潺潺流水声。足下湿滑,地形繁复,几个人专注于赶路,半晌都没有交谈响动。
萧景琰走在最前,飞流为“照拂”手中鱼儿,鲜有的不再一马当先。
蔺晨于坑洼不平的石芽上行进,尚能稳住气息,旁边矮他一头的少年步态轻盈,如履平地,蔺晨心道一会儿若是撑不住,就扶着他走罢。
目光又探到前方的挺拔身影,虽明知自己毫无过错,还是忍不住对他心怀歉意——
担扰,总是最令人煎熬的事情。
萧景琰似乎感应到什么,陡然站定不动,蔺晨勉力大步迈进,跨过一道冲沟凑到他近前。
“怎么不走?”微微喘道。
“等你。”萧景琰答。
不容推拒地执起蔺晨的手,五指分别穿过他的五指,既亲密又牢靠的缠握,除非自己松手,否则很难被外力分开。
两人十指相扣,未曾多说一句,都在猜测对方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却原来根本不用猜,答案就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景琰紧了紧手中的冰凉,沉声问道:“在水潭里,你是不是受伤了?”
蔺晨答:“不知道。”
这三个字似是随意吐露,却教萧景琰听得一阵心惊——最不愿承认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伤在何处?!”
“不清楚。”
眼前走马灯般闪回不久前的潭底境遇,从发现尸骸,到那人将自己推开,再到银针爆射,两人迅速游离……一路一程,蔺晨始终回护在自己身后。
在身后……
萧景琰恍然大悟:“快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便意识到黑暗里做什么都是徒劳,另一只手本已攀上蔺晨的后心,终是悬在半空,不退不进。
蔺晨摇头道:“出了溶洞就能歇息,受伤的疗伤,饿肚的果腹,还可换衣裳,吃饺子……皆大欢喜。”
事实既被人指出、被最不愿意让他知晓的那人指出,之前强撑的意志便节节败退、层层垮塌,心神俱散,人跟着晃了晃,似乎真的站不稳了。
萧景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随即躬身不由分说地将他背了起来。
“坚持住,与我说说话。”
“……好。”
蔺晨不再同自己角力挣扎,惟有叹息着闭了眼,侧颊枕上他的肩头。
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飞流落在二人身后,见他俩这般行径,饶是再没眼力也不由紧张起来。
“水牛!”他喊一声。
萧景琰脚步不停,回应道:“蔺晨累了,我背他走一段,你到前面探路如何?”
飞流不同意,坚决要与二人同进退。
小心思不言而喻。
蔺晨心下几分宽慰,却只对萧景琰说:“这里露重路滑,步履维艰,你要是坚持不住就不要逞强,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萧景琰道:“好。”
蔺晨便彻底放松了,这才感到背后有如万蚁啃噬般细密的疼,四肢越发冰凉,连心口都好似被冻住。
“蔺晨?”
“……嗯。”
萧景琰深一脚浅一脚,却每一步都稳健,每一脚都扎实。他一面审慎着足下石路,一面警惕着身后伤患,他目不能视但耳听八方,听声辨位,依感前行。
虽然背负着身量颀长体格相当的男子,但他却让他几乎没有受到多过一分的颠簸。
“你知道么,以前我和小殊,也曾有这种经历。”
蔺晨“嗯”一声,示意他继续。
萧景琰道:“那时围剿一名大渝悍将,我和小殊前锋诱敌,及至被数十倍的敌军包抄,我俩背靠背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蔺晨隐约记得曾几何时也听闻长苏提及此事,没想到此间又于另一位当事人口中听得。今时今日同彼时往昔,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蔺晨?”
萧景琰声音低沉,于平稳中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战栗。
蔺晨怕他忧心,立马搂他紧些,还觉不够,便一臂绕过他脖颈,一臂悬垂下去,纤韧五指顺着他的锁骨、胸膛游移,最终停留在他蓬勃跳动的心口,细细摩挲。
萧景琰被摸得难耐,却全无叫停的意思。他一味凝神吐纳,方才察觉醇厚内力于经络间缓缓流淌,充盈四肢,灌抵百骸,最终涌入丹田气海,疲累感逐渐堆积又逐渐消失,竟是体力大增,耐受力也再不同以往。
正是两仪清风剑决所赐。
“……后来,”萧景琰接着说,“我脚踝受制,小殊就背着我走,三十里地,一路指北。”
蔺晨放任自己趴伏在他背后,鼻端混合着水汽、土腥以及那人独有的气息,略略牵动唇角,忽然觉得幸福得来如此轻快,自己竟这般容易满足。
“林殊背着你,你又背着我,而我,”顿了顿,蔺晨坚持把话说完,“我,似乎也背过长苏呢……”
萧景琰眼泛泪光,唇角却含几分笑意:“是啊,你医治他那么久,不用说也能想到。所以你看,人生真是,风水轮流转。”
蔺晨也低笑起来,之后,半晌没了声音。
萧景琰后背贴着他前胸,感受到凌乱起伏的胸廓,失去节奏的呼吸,便一心加快速度,向隐隐传来光亮的地方跋涉。
“蔺晨?”
“……嗯。”
“别睡。”
“没有。”
萧景琰偏头蹭了蹭他的额:“就快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蔺晨轻吐:“好得很……”
萧景琰问:“多好?”
蔺晨道:“……桃花源……有凤来仪……”
一丝血线顺着他唇角蜿蜒,“嗒”地一声,淌到萧景琰耳边,更似滴进他的心口。
萧景琰咬咬牙,加快脚力,然而越来越多的鲜红淌落,不消片刻,衣襟已被浸透一大片血污。
“再坚持一下,就快了,我会想法子救你。”
蔺晨呕血不止,渐渐抓不住灵识,只能用尽全力道:“别……着急……我……不死……”
“说好的,可不能反悔。”
热泪再难自抑,大颗大颗滚落,与前襟的血渍交融渗透,混为一团。萧景琰一往无前,朝光亮处奔袭数十步再纵身一跃,最终,脱出石窟。
豁然开朗,眼底竟真的映出一片桃花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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