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AU】逃学威龙 37.终章.致我最爱的你 (完结篇)

37.终章.致我最爱的你

 

八月下旬,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萧景琰夜跑归来,浴室冲凉解乏,再到书房坐定继续修改实习报告。

夏江被逮捕归案后,院里委派副主任沈追接手他们这十几人的实习项目,他们被集体转送至沈教授负责的通信网络实验室,从原先的数字图像处理识别方向更改为信息网络与信号编码方向。

怎么样都好。怎样都无所谓。

无论哪个方向,都属于通信工程专业,万变不离其宗,换来换去不过就是攒学分而已。

可是身边的人若缺了,那就没法再弥补,又能拿什么来替换。

 

【蔺晨失踪第九十八天。晴转多云。】

 

萧景琰在键盘上敲下这句话,代表旧一天的结束,代表他不曾遗忘、不会放弃的新一天的到来。

文档拉下去满满的计数排列,齐整而醒目,他把它记在心里,铺在眼前,时刻提醒自己,这个叫作蔺晨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人,不仅存在,还跟自己无限接近过。现在,他暂时消失了,但那并不代表他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更不意味着美丽的梦容易惊醒,春梦了无痕。

一小时后,今日份的课业完成。萧景琰合上眼,揉揉鼻梁再把电脑关闭。

接下去还有六个小时到天亮,他必须在入睡前再做点什么,充实自己或打发时间,这样才会有种切实活着的感觉,正如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做的那样。

 

【“一直”,就是慢慢习惯,就是永不妥协。】

 

最开始,萧景琰无法接受事实。

他一次又一次找黎纲,找甄平,在市局办公楼大院外的烈日骄阳下一站一天,连续几十个日头从不缺席。仿佛某种自我惩戒或与不甘现实的对抗,他用直白而冲动的方式消耗自己的身体和精力,试图以此获得一点平静与慰藉;他用近乎刻板的态度和虔诚的心去祈祷,换来的答案却永远只是“等消息”,“别这样”。

然后蔺晨被内部确认失踪,所有人的口径一致。

“我们不会放弃他。”

萧景琰受不了虚头巴脑的安抚,他找蔺晨的父亲,省厅的领导忙起来脚不沾地,神龙见首不见尾,更别提一个以事业为全部重心的人;后来某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醒后意识到自己太傻,找到蔺晨的父亲又怎样,问一遍再一遍又能怎样,无非看那个强自支撑的老硬汉难过,听他亲口对自己说那个刺耳名词。

改变不了任何事。

萧景琰告诉自己,“失踪”其实就是暂时不见,但果敢无畏、所向披靡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回家的路。

他努力让生活回归正轨,让自己格外忙碌,忙到没太多时间喝水吃饭,忙到没工夫胡思乱想。他打听蔺晨的母亲,邻省某房地产企业老板,同时还经营一家疗养院和一座美食城。萧景琰知道自己的行径很冒昧,但心意已定不可更改,他必须替蔺晨做点什么。

他找到蔺晨的母亲。

他向站在自己面前美丽又悲伤的女性介绍自己,他说,陈总您好,我是蔺晨的朋友。

说话间,他顿悟蔺晨姓名的由来。一人为蔺,一人为陈,所以婚恋的结晶唤做蔺晨,多么有爱。

蔺妈妈的眼泪滑落脸颊,冲刷她得体的妆容。

萧景琰说,您别担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蔺妈说,谢谢你,是我对不起他。

萧景琰说,您不要自责。

蔺妈说,我离开他很久了……我欠他太多……

萧景琰说,他很优秀,有智慧,有担当,还充满幽默感,是个非常……出类拔萃的人。您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又把他的人格塑造得如此完美,您做得够多、够好了。

蔺妈妈露出一丝苦笑。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过来,身高不过一米二三,扎着俏皮的马尾辫,穿浅蓝色条纹背心裙,银灰色兔耳皮鞋,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

萧景琰蹲下去跟她打招呼,小妹妹你好。

小姑娘扑扇着长睫毛,微笑回应,你好。你是谁呀?

不怯场,不着急。

萧景琰不禁想,蔺晨小时候也是这样见多识广、大方体面的模样么?

不得不说,她跟蔺晨真有几分相像。深邃的眼睛,俏皮的鼻尖,薄薄的红唇,可能都源自他们的母亲,占尽最好的遗传基因。

蔺晨只在闲聊时对萧景琰提过两次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妈妈再婚后的小孩。萧景琰记得,蔺晨还告诉他,小朋友诞生于零九年仲夏,跟自己一个星座。蔺晨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萧景琰都记得。所以时值暑期,他给她带来一份礼物。

萧景琰把迪士尼公主系列的铂金镶钻项链戴上小姑娘细白的脖子,好看极了。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哇!谢谢你。”

蔺妈妈说,这么贵重,小孩子不能收。

萧景琰说,没花多少钱,一点心意,代蔺晨送妹妹的生日礼。

蔺妈听见这话,不再推拒。

小姑娘发现萧景琰提到哥哥,连忙应和说,我都很久没见过蔺晨了——他跑哪儿玩去了?

她对蔺晨直呼其名,自在无拘,充满孩童特有的不刻意、不多余的关切。

萧景琰很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出去,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最终只是笑着说,蔺晨最近有点忙,过阵子就能休假回来找你玩,给你带更漂亮的礼物,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好不好?

小姑娘十分高兴,真的吗真的吗?

萧景琰说,当然,他从不骗人。

……

那天蔺妈执意邀请萧景琰留下吃顿晚饭,跟他聊了很多,却始终未对作为“朋友”的萧景琰表现出丝毫的怀疑与刻意的审视。

萧景琰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轻松。

他甚至有些责怪蔺晨为何没有早些把母亲介绍给自己认识……他甚至都有些忘记,蔺晨还不在自己身边的事实。

分别前蔺妈对他说,小萧你知道吗,看到你我就相信,蔺晨肯定会回来的。

她说,你放心,我会尽快习惯他号码不在服务区的日子,但我绝不认同这样长时间掉线的可能性。

萧景琰说,放心吧,不会的。

他一定会回来。

返程路上,萧景琰回想白天的经历,总会产生一种奇特的、仿佛自己就是蔺晨的错觉。跟蔺妈妈在一起,他每时每刻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现在坐这里跟妈妈谈天扯地的是蔺晨,不是我,那么,他会怎样做?

……

 

【《24/7》,用一首歌的时间想你。】

 

转眼半年过去,又是一个除夕夜。

萧景琰记得,去年除夕是两个人,不,是三个人一起在家里度过,他,蔺晨,还有一个小灯泡。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将明未明,心知肚明,闭口不言却格外美好。那时候两人尚未发生实质关系,在纯洁与不纯洁的边缘踩探理智与情感的红线。那时……

那时。他在他的身边,他以为哪怕今后无法成为伴侣,也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做同窗,做朋友。

一辈子太短,朝夕很长。

那时候,蔺晨以为自己睡了……

除夕夜,满汉全席,火树银花,还有那些小心翼翼的边缘行为——他知道的,在熟睡的自己身上,在强烈克制内心冲动的男人指间。蔺晨以为萧景琰已经睡了,其实并没有。他清晰而敏锐地感受到蔺晨的轻抚,他知道那些温热的、流连在体表的触觉,错不了,忘不了,他极力控制将要紊乱的呼吸,却始终配合地,不曾睁开双眼……

蔺晨,想你了,怎么办?

九个月,二百八十天,已经过去太久,还要再等多久你才会出现?

“天亮了

摆脱这一切 turn the pose of phone

每一秒 都想有人一起度过

最终 铭刻于心”

《24/7》,日向大介的曲,迷离的旋律配合一支香烟再好不过,烟雾中看不真切的心情,每天都很忙碌,只用一首歌的时间想你。

 

【走下去,这条路没有尽头。】

 

毕业典礼那天,黎纲来了。

萧景琰看眼前明显黑瘦了一圈的汉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才算合适。

黎纲先说,小萧,办案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吧?

萧景琰笑着说,挺好的。

黎纲说,那就好。

萧景琰已不再向黎纲和甄平他们打探关于蔺晨的一切,他知道如果有消息他们肯定会向自己转达,如果没音信,再多问也是徒劳。

所以萧景琰说,不好意思,去年打扰您和甄队太多,严重影响到你们工作和办案,是我太冲动。

黎纲说,哪里话,见外了。

萧景琰穿带猫眼石袖扣设计的白衬衫打墨黑色暗纹领带,一会儿得罩了学士服上台领毕业证壳子拍照合影。一身正装的他看起来非常精神与干练,黎纲默默打量他,忍不住暗自思忖,小伙儿真帅,怪不得蔺晨青睐有加……

这时有女同学跑来招呼萧景琰快去礼堂后台准备,马上轮到他们通信三班上台了。黎纲盯着年轻女孩子不放,眼中竟有几分微弱的敌意。

这些自然全落在萧景琰的视线里,唇边扬起不可查的笑纹,黎队这是在替蔺晨不爽吗。

原来,他们都清楚啊。

也对,自己先前那份拿不到消息恨不得把市局整锅炸掉的傻劲儿,是个人都会发现不对劲吧?何况黎纲,他可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见证人。

萧景琰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眸光闪动,回身对女同学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黎纲在旁插话说,那你快去吧,我也该回了,还有事情没办完。

萧景琰说,诶,您走好。

黎纲转身,萧景琰站定,目送他的背影。

黎纲走两步又转回来。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他把它递给萧景琰。

整个过程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讲,然后黎纲再次转身,这次,没有回头。

萧景琰沉默看他走远,把手中信件小心地叠进西裤荷包,这才从容地朝礼堂后台走去。

 

自便签本上撕下的残页,带着破损的缺角,折了四至五折,掩住所有内容。

一折折打开来端详,原是一封不长的交代。

歪歪斜斜,力道不匀。

但毫无疑问,就是蔺晨的亲笔。

萧景琰紧握那片勉强算得上信笺的东西,指尖有微微颤抖。滚烫热泪顺着脸颊滑落至唇角,湿润,咸涩,模糊视线中只看到光影明灭,眼前延伸一条长路漫漫,荆棘和鲜花铺就路基,献血与誓言指引方向。

这条路,没有尽头。

 

【致我最爱的你。】

 

“致 最爱。

 

对不起景琰。

让你失望了。

今天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想叫你别等,又不甘心。

等我,又不合理。

 

对不起。

 

 

如果还有机会,我再解释一切。

如果不能,别太难过,我无怨无悔。

 

你要好好生活。

就像从来没有遇见我那样。

或像我一直在你身边那样。

哪个选项都行。

 

 

我爱你。

 

 

 

再见。”

 

除了来不及落款,还有,萧景琰一直刻意忽略却无法忽略的血迹,带着指纹的抹擦,深深浅浅。

是受伤后的亲笔,极力精简的笔触,仍然拉拉杂杂一整个篇幅,不知道先趁机跑路吗?

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黎纲的来电于翌日清晨响起,萧景琰一夜未眠,他接起电话,听筒那边说小萧你看过了吧?我不知道里头写着什么,这是甄平让我亲手转交你的东西。希望你好好保存。

萧景琰说,谢谢,我会的。

萧景琰问,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一年了,纸张都脆了。

——不能碰,就如同自己的心,轻轻一碰,碎成粉疥。

黎纲知道他在责怪,实话解释给他听,不是别人的意思,正是蔺晨自己的意思。

黎纲说,蔺晨吩咐甄平等你毕业后再把信给你,如果那时他还没有回来。

萧景琰说,如果他回来了呢?

黎纲说,就没这回事了。

萧景琰说,可惜。

黎纲说,抱歉。

萧景琰说,黎警官,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黎纲说,其实当时……我们找到他了,对不起,瞒你多久。

萧景琰不语。

黎纲说,但是然后,我们又把他弄丢了。

萧景琰将前尘往事两相衔接,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萧景琰说,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他,对吗?

黎纲说,你觉得谁有强迫他的本事?

萧景琰说,我就知道,绑匪怎么会有那样的能耐。

黎纲说,现在这些仍属机密,本不该告诉你。

萧景琰说,蔺晨让你把信给我,就意味着,可以对我解密了。

黎纲说,现在已经没有“蔺晨”这个人了,市局没有,省厅没有,任何系统查不到他的存在。

萧景琰说,他会回来的对吗?

黎纲说,说实话我并不清楚他到底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萧景琰说,好,我明白了。

黎纲半试探地说,也不排除他可能已经……

“殉职”二字尚未出口,萧景琰及时打断他,说,没那种可能性。

黎纲叹口气,缓了缓,又说,你还年轻,为啥不考虑试试换种生活?

萧景琰说,谢谢关心,我对未来已有规划。

一封信笺带来的心痛与悲伤,一通电话带来的安慰与希望,萧景琰一颗坐过山车的心重又蓬勃起来。其实始终在努力生活、积极面对,但一年多过去,从没哪天能像现在这般,晦暗的内心世界忽然被渲染一道瑰丽彩虹。

他知道可能是盲目乐观,但那又怎样?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对蔺晨归来的渴望,没有东西可以阻止他对他的热爱。

那是他的信仰之一。

是快乐的源泉。

 

【不囿于牢笼,只做你一辈子的犯人。】

 

两年后。

 

三辆警车飞快地驰进江舟市G5国道收费站闸口,几秒钟后提速驶出。这次跨省追捕行动联合长三角五城警力,对省厅挂牌督办的特大贩毒窝案进行区域性收网,以此斩断金江两地的贩毒通道。

甄平作为金陵市局特遣2组的带队,负责最后扫尾工作,半年准备期各方协调与调查极尽详实,与邻省友队配合默契,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他们在晴水区蓝天宾馆旁的街心公园西门处守候,对面一发信号,立刻由埋伏在宾馆内的便衣民警实施抓捕,再由甄平队接手善后。

入夜,甄平开对讲机,组员迅速定点定位。

回头对年轻的警官说:“你的任务我就不赘述了。”

对方点头道:“明白。”

甄平看着他,叹口气。

年轻警官身量修长,制服笔挺,像一株小白杨。工作中那股子顽强与执着的狠劲儿也像极了白杨树高大挺秀、坚韧倔强的自然赋予。

大学毕业即参加招警,成绩优异。基层培养兼锻炼一年半,其间转正定岗,由于表现突出被迅速抽调至市局刑侦二科,25岁毛边的年纪,眼神却有与同龄人不一般的成熟和笃定。市局工作的八个月,更是令甄平对他刮目相看,敬业爱岗、英勇果敢,还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胆大心细缜密洞察的职业天赋。

是个天生的刑侦料子。

甄平不禁有些歉疚,当初这孩子打算报考,向他们征求意见,都是一水的粗暴反对。甄平就记得黎纲虎着脸对自己吼,那不成不成不成!绝对不成!万一那人回来发现我们算计了他的人,还不把咱办公室拿三硝基甲苯给炸了?

甄平记得自己也曾拿有色眼镜看他:一个工科学生,成天跟程序、代码、示波器和电路板打交道,哪怕做网警都更适合过做刑侦。况且他的政审……

不过后来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的加分项大大盖过减分项,最重要的,在校期间就曾协助警方侦破通信防务大案,又在有关被绑架警员的解救行动中有突出表现……这些事迹,他们不能、也不该视而不见。

因为,这也是那个人能做到的,能想到的,极致。

甄平不会忘记,那天夜里在警车上,那个人用颤抖的双手递给自己两张字条,一张说是“情书”要择期交给另一个人,一张说是“汇报材料”要甄平好好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不时之需”希望它永远不要发生。

彼时甄平不解问他,什么汇报什么材料,既然不希望用上还这么积极这么赶火为了什么?

他的回答是,一个人在这半年间所能做到的全部,大义与正直,无畏与勇敢,给予警方的具无可估量意义的帮助与支持。他说本想等彻底结案后再提笔,没想到时间不等人。他说他知道这样随便涂写很不正规,可是没办法,如果他不能在此时此地亲笔呈现,今后很可能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人到底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代价。

交代完这些,他仿佛失掉最后一丝支撑自己的精神力量,整个人软倒在后座,任凭甄平百般呼喊,双眸紧闭,思维中止……

原来,他早就料到这一天,早就知道青年要踏上这条路。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一切。

 

“甄队,收到信号了。”青年在旁提醒。

甄平点点头,说:“那你去吧。”

青年转身,甄平在他背后提醒:“注意安全!”

青年的耳后颈侧有一道长约七八公分的疤,从甄平的角度看过去格外清晰。

八个月,屡立战功,拼命三郎,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艰辛,更不怕死。那股冲劲让人钦佩,里子面子全不落下,这不,前不久还给自己“纹”上一道“军功章”。

那一刀砍下去,若再深一点,或位置再正一点,大概现在就没法儿站在自己身边了。

连缝针带输血就躺了一个礼拜病床,一出院又是任务上手,不了解的以为他凤凰男非得拼命奔出些名堂来改变原生家庭状况,了解的知道他其实几次驾驶性能远超雪铁龙警车的保时捷卡宴追凶……

还好,只是伤及耳后颈侧,没有碰到真正的要害。

还好,再转个角度,就是脸颊上一笔。

如此俊朗帅气又年轻的一张脸,甄平不忍想象,别说那个人回来看见会心疼会炸毛,就连自己恐怕都无法接受。

还好,还好……

 

萧景琰整理妥帖自己的警用制式衬衫,领带,还有警帽,这次压轴出场,意义在于宣示警方的威严。

压轴出场,是组织是领导、更是甄平对他额外的关照与保护。他心知肚明。

他没有反对,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警察也一样。他当前恢复到七八分的身体确实不该冒进,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团队。

其实甄平完全可以不带自己出场的。

他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可他不敢深想不敢多想,没人能确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样的转折,就连甄平也不能。

宾馆大堂角落传来一阵喧哗,几个便衣警员押解着归案的毒贩从电梯井快步走出。一共三个嫌疑人,均被便衣戴上黑色头罩,转向朝萧景琰所在的侧门走来。

侧门外六辆警车一字排开,毒贩依序被押上靠后的三辆,萧景琰随即登上最后一辆的副驾驶室。

后座这名嫌犯据说是本次贩毒窝案的江舟区域牵头人,专事江舟与金陵的贩卖和运输通道保障,是个头目,外号“长辫儿”,属本次清网工作的重点目标之一。

发车前萧景琰拧身回头看,并示意警员摘下此人的头套。

摘下他头套的那一刻,萧景琰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定是停跳了。

那一刻,心率呈一条直线,而后迅速大幅度升降起落,就如同坐过山车做自由落体甚至离心运动。

毒枭抬起头,双眼出于陡然间由暗到亮的感光本能而紧闭,下一秒,再缓缓地睁开。

然后,四目相对。

他的,和他的。

萧景琰差点以为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人了,几年不见,他头发长过肩膀,浅栗色挑染,于脑后随意挽个小辫,左耳软骨处圈一枚亮闪闪的耳钉。

他真的几乎不认识他了。

——但是怎么可能。

那鼻梁,那唇角,那脸颊,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黑如墨染、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依然藏有星辰大海。

那双眸子紧盯自己,仿佛可以把他洞穿;那双眸子一瞬不眨地、贪婪地盯着自己,半刻也不肯移开。

萧景琰忽觉唇边咸涩,才知道自己大概是流泪了。

他终于没有控制好情绪。

“长辫儿”适时开口,邪邪勾起唇角,说:“空调风扇太大,里边还有沙子,这样不好。”

旁边警员认为他在讥讽挑衅,藐视法律,喝令他不许发声。

萧景琰忽然明白了甄平的善意。

他做这样的安排,让自己能够第一时间见到久违的故人,已是他们所能给予的极致。

他在心里道谢。

他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容。

别人看不见,但是蔺晨看得见。

他对他微笑,正如他常对他微笑时那样。

与从前不同的是,现在、此刻,他不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的“犯人”。

——这样也好,萧景琰心想,就在我这里伏法,做我一辈子的犯人。

萧景琰对司机说:“好了,开车吧。”

就在他强迫自己转身坐正,不要在蔺晨身上过分逗留太多目光的一刻,他眼尖的瞧见,那个人张张嘴,分明在无声又温柔地说——

 

好多年前,高科大厦实验室里,萧景琰曾对蔺晨开这样的玩笑:如果你是女的,会不会有一大堆追求者排队等你赏脸就为吃顿晚饭?

蔺晨咬着笔杆问,何以见得?

萧景琰说,因为你特会点菜。

蔺晨笑得吐出笔帽,说,你变坏了。

萧景琰却不禁真的开始思考,如果蔺晨是个姑娘,必定美貌与智慧并存;他想,如果蔺晨是个姑娘,是自己的学姐或学妹,那么,自己还会不会爱上他?

他仔细又认真地想了想,得出结论——

会的。

毫无疑问,他依然会爱上“她”。

他爱的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蔺晨,他爱的,是蔺晨这个人。反过来如果蔺晨是女性,他也一样会被他吸引,一样会为他折服。

蔺晨见萧景琰发呆,在他眼前挥挥手道,你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哪,要不要回家我给你“检查”一下?

萧景琰被召回现实,看眼前无敌帅气又“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扬起唇角,展露一个开怀的肯定。

“好。”他说。

蔺晨眸色变深,眉梢眼底也挂一段风流:“……什么好?”

萧景琰说:“什么都好。不能更好。”

蔺晨把他拥入怀中,用下颌顶他的额头,用充满柔情的声音说:

“傻瓜。”

 

——“傻瓜。”

 

 

 

 

 

 

 

—全文完—


后记:终于完结了,很感慨,一年又三个月,他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谢谢各位的追文与等待,谢谢你们的鼓励与热情。我想,这个故事结束了,必然还有更多的故事在发生,因为我们是如此深爱着这样的两个人,他们很好,他们值得。
若有缘,番外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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