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二十九 桃花荡

提示：所以一年半的更新上来就是作者吃不消的东西…… 于是好吧，也算表达我更文的诚意。这篇文最初是在刷剧又仔细拜读原作小说之后才提笔的，就差焚香净手了，秉持一贯对待真爱cp的态度……但是越写越……哎。望各位海涵，欢迎批评与指教。

  
章二十九 桃花荡

 

越一日，蔺晨说什么都不肯再安于床榻静养，前一晚为与萧景琰亲近自行拔过的灸针，第二日晌午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悉数拔尽，距顶针婆婆施针尚不到半个时辰。

“都说了无需再诊治，浪费精力，浪费药材。”蔺晨看向他的长辈，七分倔强的眼神却教萧景琰瞧出三分耍赖的意味。

顶针婆婆薄唇紧抿，飞流在旁盘膝坐地吃花生，间或插一句：“该打！”

蔺晨乜他：“闭嘴，个小没良心的！”

萧景琰本想劝服蔺晨听话，转念又觉得通透如他，怎会一而再不识自身安危，特别是，顶针婆婆也委实未再强迫与训斥。

顶针婆婆俯视他，盈盈目光闪动，最终只道一句：“好自为之。”

蔺晨立时扯开唇角，奉以一记明艳的笑：“诶！多谢婆婆！”

待长者飘然出内室，飞流见手捧钵中辣花生见底，旋即起身追随她的衣袂讨零嘴去也。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蔺萧二人。

蔺晨把目光落到萧景琰身上：“如何？”

萧景琰道：“好。”

无须多言，他明白他的想法，正如他了解他的心思。

后山峨嵋峰，灵泉桃花荡，山间有奇花，泉底有异草，还有崖下秀木遍谷，是为凤栖沟……这些，都是你特别盼望带我去看的地方吧。

萧景琰缓步踱到床尾，蔺晨拢白色中衣下地，寻了顶针婆婆扔掉血衣后给他备的一袭石青色海棠提花锻锦袍，略作整理，再回身便又是那个潇洒出尘的落拓公子了。

“你的伤，当真……”

蔺晨打断他，摆摆手：“无妨。”

说话间已擎偕影寒剑，见萧景琰也剑不离手，堪堪露出一丝快慰。

蔺晨带萧景琰寻小径赴后山，繁花葳蕤夹道，绿草如茵遮掩，看似无路，若非对此地极其熟悉，断不会知道花海草甸中还藏有这样一条捷径。

萧景琰暗暗叹息，蔺晨昏睡时，自己心急火燎不曾向顶针婆婆讨教一二便匆匆离去，以致耗费双倍不止的气力才抵峨嵋峰顶，现下闲庭信步却只需半柱香的工夫即可到达。

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然而再多喟叹与自责都在路尽云开处被扑面而至的美景击得片甲不留。

峨嵋峰顶铺天盖地的花海，层层叠叠绵延至视野所不能及的云深之处，紫色赤芍药如霞，红色金盏莲如火，还有蓝色鸢尾橙色凌霄白色曼陀罗华……风起云动，花影婆娑，漫山遍野的红霞紫雾间横亘蓝橙白的彩缎与星河，又随日影西斜折射出不似人间的千万风情。

花浪翻涌，绿妍翩跹。萧景琰置身这样的景致，一时有些恍然。明明前日才刚到此地寻奇花采异草，待觅有凤来仪，而今怎的竟如同从未来过，对这花潮奇景似初逢偶遇，几无半点印象？

蔺晨见身边人有所思，捉了他的手笑道：“峨嵋峰一年四季馥郁如春，奇花异草遍野，还有那桃花荡……”说一半顿住，打算卖个关子，“我家顶针婆婆长居于此，取天地之灵气，养日月之精华，方得内息精醇，容颜不老。”

萧景琰“哦？”一声，似觉蔺晨所言颇有意趣。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里，怎的好像世外桃源一般隐秘？”

“正是，”蔺晨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正是世外桃源。”

“来过的人不多吧？”

“一个巴掌数得出。”

萧景琰默默盘算，忽然道：“那我岂不是……”

蔺晨抬起执剑的手：“你又不是外人。”

萧景琰想起顶针婆婆让他赴后山采摘种种，顶针婆婆又怎知自己一定“不是外人”？

但蔺晨没给他时间思忖，拖着他的手道：“走，日落前咱们再去桃花荡和凤栖沟瞧瞧。”

萧景琰按捺下心底疑问，点点头说：“好。”

却在下一刻体悟到，之前焦灼不安六神无主，于峨嵋峰看遍繁花皆不入眼，只因毫无赏玩的情绪。彼时前辈让自己采奇花一株，却未明示到底何为“奇”，何为“异”，萧景琰不敢耽搁多疑多问，满脑担忧自责煎熬，遂只能把每种颜色都采撷一朵。红橙蓝紫，曼陀罗华。

绝非聪明的办法，但起码囊尽所有，总不至于出错。

想通了这层，萧景琰才意识到同蔺晨再赴后山，根本算不上“再来一回”、“再去一次”。心境不同，所见的景致大相径庭，实则等于初来乍到，需带着初见般的好奇心赏玩和领略了。

蔺晨牵着他疾掠到一处断崖边，崖上繁花千里，崖下泉眼回流，一条山涧汇成一个瀑布，落差不过十几丈，却与峨嵋峰成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水声汩汩，白气氤氲，烟波似翡，宛如仙境。

萧景琰竭力回顾初见灵泉的感受，那时只觉水雾漫漫，蒙眼蔽心，恨不能一把火将这汤池水煮沸蒸干，待烟尘散尽好去捡拾可能救命的奇草一束。

果真是，时过境迁，再不可同日而语。

蔺晨凑近他问：“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萧景琰眨眨眼：“……在想，金陵皇城没有，塞外边城也没有。”

蔺晨道：“没有什么？”

萧景琰看向他：“没有这方洞天福地，这样引人心折的胜景。”

蔺晨笑道：“阁下贵为九五之尊，这大梁天下有什么东西不是你的？”

萧景琰摇摇头，锐目如锋刃：“你知道我从未这样计较。”

蔺晨哈哈大笑，蓦地揽过他的腰：“走吧，随我下去瞧瞧。”

萧景琰攥紧指间赤霄，还未及点头应允，忽觉身体一轻，竟已被人不由分说抱着跳了下去。

耳畔山岚呼啸，眼前青丝飞扬——是蔺晨的长发，如他本人一般不服管教，无拘无束。萧景琰张口衔了一缕，回首时对上他的眼神，只见目光灼灼，其间星芒闪烁。

二人疾坠，萧景琰却觉背脊两侧仿佛生了一对羽翼，是为飞燕归林，更似鹰击长空。这感觉太好，好到萧景琰恨不能就这样同他相携相顾浮游于尘世间，长长久久，永不降落。

落水前一瞬白雾漫卷了视线，落水后一刻清波搅扰了目光——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始终对视，直到泉流没顶，直到沉入水底，复又看清身边之人。

泉底只生长一种水草，沉水披针，窄叶细软幽青，随波摇摆荡漾。婆婆命他采奇草一束，意不在“奇”，而是考验他有无浮潜寻奇的决心跟胆色。萧景琰想通这一层，心里不由踏实许多。

他看向蔺晨，无声微笑，蔺晨也看着他，他们在水中沉默对视。

萧景琰的发簪脱落，乌发皆散，蔺晨吐出两个气泡，忽然欺上前来，叼住了他的嘴唇。

再一次浮光掠影下的亲吻，唇齿间只余甘甜。蔺晨长驱直入，惹得萧景琰呛了好几口泉水，然而他不舍分开，咬紧蔺晨寻求安慰。蔺晨便给他渡气，他闭上眼，感受唇齿相依的亲密与熨帖，感受对方温凉的皮肤与牢靠的拥抱，待氧竭气尽，两人才相携着浮出水面。

蔺晨深呼吸，道：“才几日不练，气息有些乱了。”

萧景琰道：“你说我吗？”

蔺晨笑：“不然呢？”

萧景琰反省，这两天只顾担忧蔺晨伤势，确实颓废了新近习得的心法剑诀。

他思考时正趴在泉心一个突出的岩桥上，腰线以下全浸在水里，头发湿漉漉地披散于肩背，最长的几缕发尾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从明日起，我定当勤加练习，不负你们的寄望。”他笃定地道。

“为何不是今日？”蔺晨凑近了，很近很近，又问一遍，“为何……不从今起？”

萧景琰感到宽阔温暖的胸膛贴上自己的后背，顿时心如擂鼓，口干舌燥。

他转过身，不打算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或者，打算用行动回答这个意义非凡的问题。

 

紧拥住蔺晨，在氤氲雾气中有些看不清对方，看不清对方眼底灼烧的火焰与沸腾的情意。他撩起蔺晨的衣袍，摸索着为他解带，蔺晨却按住他的手，“让我来……”他在他耳边吹气，轻轻呼出的热气，刚好化作一片微覆体温的羽毛，在耳廓软骨上刮擦出一层逐渐晕染蔓延的红霞。

萧景琰的呼吸乱了，而蔺晨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佳绘，一点点把画卷拉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的品尝。

萧景琰在情浴煎熬中却只想“图穷匕见”。

他拧身把蔺晨推压到岩上，他说：“你可愿……”

蔺晨咬住他，让他没法发问。

萧景琰勾着他的脖子享受这个吻，而后唇分，再次低低问道：“蔺晨，你可愿与我……”

蔺晨轻笑，一指点上他的鼻尖，一手绕到身后拢起他的长发，再把青丝牵到二人间摩挲。

萧景琰气闷地拨开那只手，郑重续道：“你 可 愿 与 朕，”他吸口气，仿佛如此才能灌注一波勇气，“你可愿与朕，共赴云雨——”

蔺晨还是没让他说完，而他也实在是说不完了。

“我管你是谁，”蔺晨扑上去狠狠亲他，“你是萧景琰，是我的萧景琰。仅此而已。”

“莫问我愿不愿、想不想，”三两下挑开他的衣袍，“我只恨没有早十年遇上你。”

萧景琰本就所剩无多的心防彻底垮塌，再无顾忌地回应起来。

白雾在二人身周弥散，汩汩水声掩不住情热的响动。萧景琰辨识不清蔺晨体表战损，旧患新伤在水汽氤氲中隐匿，如此也罢……他想着，目不能视才可心无旁骛，更不至平添那许多痛惜与自责。

蔺晨把他推压到岩壁边，问：“李望云给你的宝贝带着吗？”

萧景琰一怔：“……你知道……他给了我什么东西？”

及至此刻，他才意识到云鹤山庄的李大当家到底给了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见面礼。

蔺晨抚摸他的脸颊：“嗯，我知道。”

“……你如何得知？”

蔺晨喘着笑道：“你以为我们十几年交情，是光说不练的吗。”

“啊？”萧景琰以为自己听错。

蔺晨发觉话有歧义，赶忙解释：“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非常了解对方，并不是……”

萧景琰勾起唇，这次换他用唇来堵他的嘴。他才不在乎蔺晨过往几何，看那般“风流天下”的模样，就算不是李望云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便陷入彻骨的缠绵中。

翠绿晶润正面微雕三簇腊梅的小玉瓶随扔开的衣袍漂浮在水里，摇摇晃晃浮浮沉沉。蔺晨一把捞起它，掀开瓶盖，异香扑鼻。

取用瓶内凝露时不忘伏在对方耳边撩拨：“景琰，你真好看……”

萧景琰脑子炸了，无暇思考如何应对蔺晨的逗弄，更连为何由自己接纳这样的行事根本都无暇考虑。

他只道，虽已历人事却从未有过与男子，这一回，似乎要领教了。

意乱情迷中他伸手下去，抓住蔺晨的手然后握住自己，蔺晨便不疾不徐地拨开他，把他身体扳正过来，道：“别急，不是这样就好了。”

萧景琰明知故问：“那要如何？”

蔺晨红着眼笑笑，在他耳边吐气：“……自然是，我来了……”

话音未落，在对方最不设防的一刻，猝然进入。

无法描述的感觉，萧景琰仿佛看见一柄利剑，劈山断水，周而复始。

蔺晨也的确像一柄剑，像他的佩剑偕影，坚韧精醇，锋芒盖世，又有雕兰柄，云丝穗，空灵悦目，刚柔并济。

现在这柄天下无双的宝剑正与自己合而为一，吐纳交融——萧景琰闭上眼，无法抑制的，不能想象的，都是他灼热的肺腑与炽烈的情意，所有一切都将他包裹其中，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

蔺晨额角挂着水珠，萧景琰想伸手替他擦拭，但发现那全是徒劳。越来越多的汗水打湿了蔺晨半干的额发，它们贴在他脸上、颈间，随着他的韵律有微微摆动，萧景琰眯起被灼得赤红的眸子看他，如此更觉此刻正掌握着自己的琅琊阁少主眉目如画，风华无双。

“……舒服吗……景琰……”

“嗯……”

“喜欢吗……”

“……啊……”

“喜欢，还是不喜欢……？”

“……”

蔺晨不放过他，腾出一手到两人之间，紧攥了，然后把萧景琰逼至爆发边缘。

蔺晨知他时节，便又问：“喜欢……还是不喜欢？”

萧景琰高声道：“喜……喜欢……啊……快……”

蔺晨问：“喜欢谁？”

萧景琰道：“你……”

蔺晨同样在忍耐着，又问：“喜欢我……怎样？”

萧景琰面露痛楚，又似隐约欢愉，蔺晨明白，时候到了。

他逐层加力，助他一臂之力。

“喜欢我……怎样……”

萧景琰喊着他的名字，喊着：“这样……就像这样……”，胸腔起伏，肌理紧绷到那根看不见的情弦断裂，眼前炸开白日烟花，耳畔乐韵轰鸣，极乐之处，竟不知今夕何夕，身欲何往……

 

好一会儿，两人紧拥着倚靠在岩壁上，任碧水一浪浪拍打冲击，冲净那些令人耳赤的痕迹。

蔺晨也在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慰中清醒过来，他抱住萧景琰，亲吻他的鼻梁和眼睑，一直亲到他睁开眼睛。

“你且记住，”他满目柔情地看着他，“无论日后天高海阔，你都不要忘记，此处名曰峨嵋峰，此泉名曰桃花荡。”

“峨嵋峰……桃花荡……”萧景琰的眸子有些失焦，他喃喃着，追随蔺晨的吐息，用略为颤抖的声线勾勒这两个蛊惑人心的地名。

蔺晨喘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峨嵋峰，桃花荡。情定此生，莫失莫忘。”

“峨嵋峰……桃花荡……”萧景琰伸手环住蔺晨的肩，也依了他的口气重复道——

 

“情定此生，

莫失莫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