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笑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补档,有几篇请见黑桃笑同名围脖🧣

【蔺靖】擒贼先擒王 章十四 不负如来不负卿

章十四 不负如来不负卿

 

抵达云洲已至戌时,月隐星稀,天黑得看不见五指。

人困马乏,精疲力尽,用来形容这三人二马再合适不过。就近寻了客栈,叫了三间上房,蔺晨略思忖又改成两间——还是把飞流拢在身旁才安心。

分开时大家很默契的什么话也没多说,不仅如此,甚至甫一下马就不再有半句多余。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二日清早梳洗妥帖后,蔺晨带飞流去隔壁敲门,敲了半天毫无动静,蔺晨对飞流道:“小子,你去后院瞧瞧言哥哥在不在。”飞流点点头,一晃就不见了踪影。蔺晨不管他,再次轻叩门扉,这回门开了,萧景琰抖擞挺拔如一株白杨树,一身都是清爽。

蔺晨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进屋后关门笑道:“莫不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

“不错。”

“那你请讲,我自当洗耳恭听。”

萧景琰开门见山道:“这一路你不提我便不问,但此时云洲已至,有些事情也该让我知晓了。”

“你想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是。”

“你还想问,钦松堂使者到底说了什么,让我不得不有此行动?”

“是。”

“你一定还想知道——”

这句话尚未说完,却暂时说不下去了。

萧景琰的掌刀劈来的时候,蔺晨着实吃了一惊,险险避过之际脑海中千万个念头闪过。萧景琰一击不中立刻改劈为刺,食中二指合并,直朝蔺晨的咽喉命门攻去。蔺晨左突右闪,对方的指尖每每擦过他的头发,几次三番也未讨到便宜。一招未成一招又至,萧景琰双手祭一个擒拿,迅疾凌厉地袭向蔺晨肩膀,蔺晨屈膝后伏转腰,刚躲过这一式,萧景琰挟着千钧之力的第二掌便拍了过来。

这下看似避无可避,蔺晨干脆卸了劲力警惕任由他闹,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掌心在离蔺晨胸口不到半指的距离,堪堪刹住。

掌风不止,绵延地贯过他的胸膛,扬起衣袂和几缕长发。

蔺晨一笑:“景琰在试我身法?”

萧景琰撤掌站定,闭口不答。

“那就是,在替我验伤?”见他目光闪动,蔺晨心下了然,“之前跟刺客拼斗你也看到了,我像是有伤的样子吗?”

萧景琰冷笑:“那可难说。”

蔺晨装模作样地在腰腹间一通捶敲,忽而恍然大悟道:“……对对,差点儿忘了,前两天跟飞流逗闹时确被他误伤过没错……不过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

萧景琰眸色渐冷,丝毫不为所动。

蔺晨暗骂一声渔桥这老家伙恁地多事,面上却维持一派温颜软笑道:“你放心,绝对误不了事。”

萧景琰沉默着,红润的嘴唇抿了抿,最终什么话也没再多说。

蔺晨见他不欲纠缠,也懒得深究他到底从渔桥那儿获知了几分端倪,便赶紧转换话题道:“要么,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日钦松堂柳培元伤重之时对我透露了些什么……”

“不必了。”

萧景琰转身取来赤霄,推门朝外走:“跟着你,就什么都看得见。”

蔺晨目送那道颀长又坚毅的背影,不知是该对自己道一句恭喜呢,还是委一声叹息才对。

 

青天白日下,踏出客栈方才有机会初识云洲城。

地处西境,上临流砂河,下连贤望滩,前有汾江航道,背靠蒲山绿墙。温凉合度寒暑适宜,是以人口众多商贾云集,衣貌各异口音杂沓,大街小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虽不似金陵皇城巍峨锦绣,却也别有一番繁华风致。

步行在永安街上,蔺晨一路东瞧瞧西晃晃,一双桃花眼流波四溢顾盼招摇,潇洒身姿,落拓出尘。

萧景琰与他比肩同行,全不似对方那般张扬。他鼻挺唇薄锐目炯炯,英武飒爽的军人体魄倒像比那人更多几分侠者气派。大概是受此地风貌感染,他步履轻捷,眸带赞许,微服远途探民情的心愿从不因为另有要事而被轻易搁置。

这一双人走在市井街道,就是一道美妙的风景,不时惹来路人驻足偷眼,更少不了姑娘们的娇笑指点。

所以渐渐地,虽然表面全无异样,蔺晨还是感觉到身边人多多少少的不自在,却丝毫不想就此调侃他。要说萧景琰贵为天子却三千威仪尽敛,早经人事却赤子情怀皆在,光凭这两点就已让蔺晨敬他重他。

——哪还会分出什么闲心逗弄?

永安街尽,碧林道起,远远就看见钦松堂虎威舵门前的两棵古松。

萧景琰道:“这两年钦松堂冒头很快,连我这种不谙江湖事的人也免不了略知一二。”

蔺晨笑道:“朝廷为祭典供奉之事跟他们有所合作,你知道是理所当然。”

“不错,”萧景琰坦率道,“礼部同钦松堂确有往来,但我一向不太关注此类……”顿了顿,还是用了一个尽量缓和的词,“……不太关注此类俗务,只需无过便是有功。”

蔺晨笑纹加深,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发,不是对飞流那般粗率戏逗,而是——

诶,飞流?

飞流哪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萧景琰已经独自走向那两棵老松了。

 

蔺晨大步赶上,只见那人正仰首凝望堂口门前的牌匾,篆刻髹饰的“钦松堂”三字苍劲飘逸,无声而有力地宣示它于江湖浪潮间寂寂无名数载岁月后又以破竹之势兴盛崛起,其间经历了多少不为外人知的辛苦与磨砺。

这世上本无一蹴而得的成就,更不会有天赐缘降的荣耀。

萧景琰朗声道:“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

蔺晨从容接口:“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

意有异而不绝,两人相视一笑,向前来探问的人递上拜帖。

不多时那青年返来,向他们抱拳一揖:“想必二位尚不知拜谒我堂的规矩。”

蔺晨正待回应,萧景琰踏前一步道:“自然明白。”

拜帖上并列着二人名字,那青年见其一出头,原本在二人间轮扫的视线便全数落到萧景琰身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敬一言。”

青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笺递给他:“请敬公子挑选一位试剑者,明日辰时三刻,入虎威舵行拜礼。”

试剑者……萧景琰心念电转,立时明白了钦松堂所谓的规矩,接着便庆幸自己这步棋误打误撞却是正中下怀。许是声名鹊起后的高傲之姿,许是杜绝被繁杂打扰的无奈之举,又可能只是单纯尚武,以武论英杰——无论哪种理由,生人拜谒必先与其护堂过招,赢了才有说话的资格。

蔺晨挑挑眉梢,今日一再对萧景琰的行为不知该庆幸呢还是叹息才好。

萧景琰迅速在三个名字中挑了一位叫做“沈冰”的人,将素笺返还于青年:“有劳了。”

青年笑道:“不必客气。”说完转身欲走,不知怎的又驻足道,“……敬公子,明日辰时,莫要误了。”

萧景琰在他背后回以一揖,那青年才真正离去。

 

原路返还时蔺晨问萧景琰:“你怎么知道钦松堂的规矩?”

“我不知道。”

蔺晨乜他:“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萧景琰弯了弯唇角:“但现在我知道了。”

蔺晨无语:“你知道自己刚刚接了个什么条儿吗?”

“知道。”

“知道你还笑。”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认为值得一笑。”

蔺晨哽了一下,蹙眉道:“你打不过沈冰。”

萧景琰云淡风轻:“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你在玩命你知道吗。”

“你的命难道不是命?”

——这句话刚一出口,两个人俱是一愣。

蔺晨咳了一声:“……嗯……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

萧景琰忽然停下步子。

蔺晨同一时间吞掉后话,唯有生硬地点点头:“……好吧,你出头的确比我更合适。”

萧景琰见他没说什么别的,心下一阵轻松又杂着一点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莫名其妙的失落,重新向前迈开脚步。

蔺晨道:“你初出江湖,崭露头角的机会自然是越多越好。”

萧景琰目视前方:“不错,我易名敬一言,正是希望能藉此在这广袤山水间闯出一点名堂,方不负我旧时心意,不负我远离朝纲,不负——”

“不负如来,不负卿?”

蔺晨抢白,没几分正形地调笑起来。萧景琰方才停步便绷着的脸色缓和下去,一声轻笑从他唇角逸出,长睫下眉目郎朗,眸色深深,煞是好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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